“那么,老爷子见了我,不就如同见着了女儿一般,您就别再伤心了。”
“我真希望你就是我的盈儿,我宝贝的盈儿!”话着,他情不自禁地抱住芷盈,激动的神情就像他当真找着了失散多年的女儿。
“想来是我太过出类拔萃,老爷子才会把我想成是您的千金了。”她有些不自在,但掩饰得很好。
段有成放开了芷盈。“哪怕盈儿现在是个四处流浪的乞儿,老夫还是愿意倾尽所有,只求再见她一面!”
他深深地为往日的执着懊悔,却已唤不回失去的妻女。
“见着了又怎么样?失去的东西,永远都找不回来了……”惊觉自己失言,她连忙噤声。
“是呀,是我对不起她们母女俩,就算找到了盈儿,我又有何面目求她原谅?”段有成苦笑道,看向芷盈的眼中充满悔意。
她心虚地避开他那双真诚的眸子。“天色不早,老爷子,我也该告辞了。”
段有成也不勉强,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她。“段大夫,这是你应得的诊金。”
芷盈没有接过银票。“难得老爷子与小女子一见如故,若老爷子还当我是朋友,诊金就免了吧。”
“那么……段大夫,你可得好好保重。”他收回银票,为她急着离去感到心中怅然。
“我会的,老爷子您也得珍重,我走了。”她转过身离开,但走不到两步,身后忽然响起段有成的声音。
“段大夫,盈儿的样子和她娘小时候一模一样。”
芷盈停下脚步,不发一语。
段有成淡淡地笑了。“而你,长得很像玉莲……”
她抿着唇没有说话,迳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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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跟踪她,而且是个高手!
看样子他已经跟着她一段不算短的时间,但是她到现在才发现,可见对方的武功不在她之下,她得小心应付才是。
芷盈加快脚步左弯右拐,最后走进一条死胡同,并注意着对方的动静,发现他仍然紧跟不舍。
这会儿天色已有些昏暗,原本喧闹的大街也变得冷冷清清,没什么人。
好,就是现在!
她一个旋身,立时往后跃,掌握住神秘客的方位,打算将他一举成擒。
但她的举动及时被神秘客发现,她顿失先机。
“你是怕‘虚灵散’拉不死我,临时起意决定再补上一刀吗?”
他吊儿郎当的语调和漫不经心的口吻令她感到极为熟悉。
这名神秘客正是李宁风。
“你怎么会在这里?”照她的估算,这个活该和茅房生死与共的家伙,至少得一天一夜才能站得起来,怎么这会儿还能生龙活虎地出现在她眼前?
“你也算是阴险的了,居然趁我不备,在我的碗里下泻药!”
他起初还以为是店小二看他长得玉树临风,相貌堂堂,于是心生妒忌,下手暗算他,哪知他正想找店小二算帐时,真正的凶手已经逃之夭夭。
“哪有?我如果下了泻药,你现在哪还能站在这里同我大呼小叫?”她决定打死不承认。
“哈!这得归功于我娘多年来‘养子有方’,从小到大,哪种泻药我没吃过?”比虚灵散更猛的他都尝过。
托娘的福,现在他的肠胃只有“铜墙铁壁”四个字可以形容,不过,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真是失算!芷盈暗暗责怪自己。
“既然你没事,那谁下的毒也不重要了,就算了吧。”
如果她不是那个下药的人,这番话听起来会比较公正。
也罢,他决定既往不咎,于是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去段府?”
“我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去。”
“为什么不让我跟?”
“因为你会碍手碍脚。”
李宁风顿时气结。他料不到这个小女人竟如此嘴硬,连半句实情也不肯透露,若不是他跟了她一下午,说不定还真会让她那句“碍手碍脚”应付过去。
看来,想让她自行良心发现告诉他事实的真相是不可能的。
“段有成是你爹吧?”他直截了当地问。
这时,天上开始飘着冷冷的细雨。
“下雨了。”芷盈伸手接着那若有似无的小水滴,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为什么不认他?”他追问道。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知道她其实并不像外表所表现的那般和善可亲,事实上,她骨子里冷淡得几乎不近人情。
她很少笑,就算偶尔扯动唇角,也见不到她眼底的笑意。
她几乎不曾发过脾气,就算当初他几乎毁了她的聚药居,她也没有真的责骂他。
他觉得她心里似乎压抑着什么事,过得并不快乐。
芷盈对于他咄咄逼人的态度感到不耐。她不介意他的跟踪,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必须向他说明关于自己的一切。
“不关你的事。”她漫不经心地挥手,表示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关你的事?这女人到底想用这句话敷衍他多少次?
他一把擒住她的皓腕,眸中盈满怒气,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心疼。
“你干什么?”她直视着他,不懂他为何突然动怒。
“他还能等你多久?十年?还是二十年?”他加重力道握紧她的手腕。“他已经不年轻了,等不了多久的,你知不知道?”
“这不关你的事!”她仍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没错,这是不关我的事,但当我看见段有成那年迈苍老的样子时,我很难过,他不过五十出头的年纪,看来却老得像六、七十岁,你是他的亲生女儿,看见他现在这模样,难道不难受吗?”
“放手!”芷盈寒着声道,眸光渐冷。
“不放!”他铁了心打算和她说清楚。“如果我爹还在人世的话,我不会让他这般晚景凄凉的。”
爹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虽然他对父亲的印象已然模糊,但是他记得爹很疼他。他一直希望长大后能好好孝顺双亲,奈何天不从人愿,所以他非常羡慕别人父母双全,做子女的能承欢膝下,因此,他对于她今日的做法益发不能谅解。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对我说这样的话?”她一个使力挣脱他的箝制。
“你……你什么都不肯说,我当然不会知道。”李宁风见到她手腕上的一圈淤痕,心头不禁涌起愧疚。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打从我离家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再是我爹,我也不再是他女儿。”她的口气十分决绝,不带一丝犹豫。
李宁风看着她,那清亮的眼仿佛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很多事情,即使不提,并不代表你能忘记。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你爹之间发生过什么样的不愉快,但我知道那段过去一直影响着你。”他轻轻地握住她的肩头。“你……并不快乐。”
“我没有!”芷盈直觉地否认,一触及他那双好似能看穿人心的眸子,她抬高玉臂往左右一挥,格开了他的手掌。“不要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说穿了,你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凭什么认定我不快乐?”
她知道自己的话很伤人,但她克制不住自己,心里那道坚固的墙正缓缓的塌陷,她实在不知所措。
“你扪心自问,你有多久没笑过、哭过、生气过了?”
“我……”面对他的质问,她发现自己答不上话。
“或许你可以一辈子抱着痛苦的记忆,让自己活得像个木头人,但是我不可以!我不希望有一天,当你撑不住的时候,我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你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