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美妇不见了,小女孩也消失了,只剩芷盈一个人伫立在美丽的庭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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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有成撑开沉重的眼皮,一丝光亮射进他的眼中,他不适应地皱了皱眉头,耳旁则传来一阵阵惊呼。
“老爷醒了!”
“我要……喝水……”段有成勉强地开口。
喝下一大杯茶水之后,他总算恢复些许力气。
“我怎么了?”
他隐约记得看见玉莲向他招手……
三姨太抢先开口:“老爷,你已经昏迷好些天了,妾身不眠不休地随侍在侧,虽然辛苦了些,但只要老爷能恢复健康,这一切的辛劳都是值得的。”
这番话说得感人肺腑,倒也不全都是假话。
像不眠不休这话就是真的,她白天忙着逛市集,买些胭脂水粉什么的,晚上还得跟几个妹妹打麻将,的确是没什么时间睡觉。
“老爷,我每天都帮您擦身抹背。”
“老爷,我每天为您烧香祈福。”
“老爷,我……”
剩下的几个小妾也不甘示弱,争先恐后地表示自个儿是个多么关心他,吵得段有成头都痛了起来。
“阿华,把这群人给我轰出去!”段有成当机立断地唤来老管家下达命令。
他或许真的老了,但还不至于老到是非不明,她们这种虚情假意,这些年来他看得多了,也看腻了,只是不想点破而已,不表示他当真老眼昏花。
“是。”段华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把房里的女人们都请出去,只留下二夫人和几个婢女。
“这……这里不是我的房间呀?”段有成下了床,多日没有走动,有些站不稳,二夫人立即扶住他。
“这是段大夫吩咐的。”二夫人欣慰地道。
其实二夫人才是真正辛苦的人,但她一点也不居功。
“段大夫?”段有成不解地问。
“是呀!老爷这回的怪病就是段大夫治好的呢,这位姑娘年纪轻轻就有起死回生的好本事,真是厉害。”二夫人对芷盈赞不绝口。
“段大夫是个姑娘家?”段有成吃惊极了,毕竟女大夫并不多见。
“可不是吗?谁想得到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会胜过城里几十个大夫。”二夫人啧啧称奇。
段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急急忙忙地道:“老爷,最奇怪的是,段大夫的相貌和过世的大夫人居然有几分神似。”
“对呀,阿华,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这么一说,倒还真的有点像!”二夫人点头附和。
“像玉莲?”段有成轻抚着山羊胡道。
阿华的话让他不禁想起了一个人,一个长得很像玉莲的人。
“她现在在哪?”
“她刚刚还在池塘附近闲晃,后来好像往玉莲苑那儿去了。老爷,要我派人去请她过来吗?”
“不用了。”段有成挥挥手。“我决定亲自去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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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芷盈来到一幢屋宇。
门上有块墨绿色的匾额,上头是龙飞凤舞的“玉莲苑”三个字。
落款人写着“段有成”。
那里头空空荡荡的好像无人居住,却又出奇的干净。
玉莲苑,玉莲怨,若这庄院的主人名唤玉莲的话,不就得在这儿怨上一辈子吗?
还真算不上是个好名字。
走进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雅致的前厅。
不同于段府其他地方的摆设那般气派,这儿朴实素雅,别有一番韵致。
再往内走,她来到主人的卧房。
她神思恍惚,仿佛看见一名婢女站在床边,而刚刚在凉亭中的美妇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着。
“有成为什么……不来看我?”
“因为、因为……”婢女吞吞吐吐,似乎考虑着该不该照实禀告。
“因为……什么?”
“因为三姨太今天临盆,老爷分不开身,所以……”婢女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临盆吗?”
美妇合上眼,泪无声地落下。
“盈儿,娘……不……行了……”拉着女娃的小手,美妇人努力地张开眼想看清楚她的样子。
“娘不要死!爹不来,还有、还有……”小女孩结结巴巴了好一会儿,想不出有什么话能安慰虚弱的母亲。“还有我呀!娘,求求你不要死,不要死!”
她急得眼泪直掉,软软的哀求声不禁让人鼻酸。
“还有……你?”美妇惨淡地笑了,笑声里充满哀戚,接着她语气一变,“哈哈……我还……有你,可是……我不要你,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小女孩摇头,吓得跌坐在地上。“娘,你为……为什么那……那样看盈儿?”
可能是回光返照,美妇的表情变得狰狞,一把掐住女儿的脖子。
“是你!是你把我害成这样,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小女孩不停地挣扎,眼看着就要气绝了……
砰一声,芷盈不小心撞倒一张木制的小椅子,随着椅子撞击地面的声音,眼前的人物再度消失无踪。
她失神地走出玉莲苑,呆呆地坐在台阶上,心中一股化不开的郁闷重重的压在胸口上,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觉得好痛、好痛!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芷盈的沉思,她一抬眼,便见到坐在软轿上的段有成。
被众家丁放下后,段有成交代道:“我有话想跟段大夫单独谈谈,你们先下去吧。”
“是,老爷。”家丁们很快的退下。
“请问是段大夫吗?”段有成直直地看着她。
“是的。”芷盈点头。“老爷子大病初愈,实在不适宜出来外头吹风,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同我说一声就成了,何必劳动大驾?”
“哪儿的话?段大夫是老夫的救命恩人,亲自过来见你是应该的,更何况……我也想来这里看看。”段有成的脸上充满无限感伤。
“听老爷子的口气,小女子还是沾这座玉莲苑的光,才能劳动老爷子大驾。”芷盈挖苦道。
“段大夫太言重了!”段有成急忙否认。
“老爷子别紧张,我说笑罢了。”芷盈轻笑一声,继续道:“不过,您对这玉莲苑有着不寻常的感情,这总否认不得吧?要不然怎么会病才刚好就迫不及待地赶来看看,想来,这儿的主子必定是老爷子心底极重要的人才是。”
“这玉莲苑是我的大夫人生前居住的地方。”段有成幽幽地道。
“抱歉,我没想到会提起老爷子的伤心事。”
“无妨,都过了十几年了。”段有成叹了口气。“想来都是我对不起她,要不是我当年急着想抱儿子,也不至于冷落她,她也就不会……”郁郁而终。
“大夫人有生育方面的问题吗?”芷盈问道。
段有成颔首。
“我们两家是世交,玉莲与我是青梅竹马,她从小体弱多病,自从生下盈儿之后,就时时卧病在床,当年我因为抱子心切,加上玉莲又无法再生育,所以我又纳了几个小妾,哪知玉莲性情刚烈……”思及往事,他不禁老泪纵横。“我盼了好几年,总算盼到了个宝贝儿子,可是没想到……儿子出生的那一天,玉莲也……去世了。”
“老爷子请节哀。”芷盈安慰地拍了拍段有成的肩。“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也何妨?您不如当夫人只是前去异乡,暂时不能相见罢了,还是好好地将少爷和小姐养育成人,以告夫人在天之灵吧。”
“可是我对不起玉莲啊!她死后不到三天,盈儿就不见了!”这是他心底最深的遗憾。“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大概也同你一般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