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啪啪啪……
“白痴啊,你!你当我的脸是伸冤大鼓呀!连打带抓就算了,还愈打愈顺手!”玉旸忍无可忍地破口大骂,满脸登时胀成猪肝色。“痛死我了……”
啪——玉旸整颗脑袋扭到另一边,他的眼睛睁得好大。
“你没见过坏人是不是?”他笑了。笑得令人发毛,目光狠狠地瞪向她。“气死我了!”他双手上下一抓,扣住锁骨上的手臂强势一拽,果桢随即在惊颤的叫声中倒栽葱似地被扔了出去。
“我的……腰……”
“现在才想跑?太迟了!”
阿扎兰没给他留下一句话,先前有恃无恐的神情一扫而空,她加大步伐,使尽全力往牧场全速开跑。
“这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玉旸怒斥地追上去。
一时间,滔滔青浪间,脚步声纷沓不休,只见阿扎兰一身靓蓝裙摆抓在手心,一头长发在空中飘扬,沿着泥土路道跨进芳草碧连天的开阔牧地。
“你这女人有种,敢打我——”
他的忿怒筑高她的紧张。
她在高地牧草上,拉住其中一匹白马,依果桢先前所说的话,蹬上一旁半高不矮的石块,吃力攀上种马背,然后踢马前进,沿着草原驰聘而去……
“阿扎兰!”
*** *** ***
绿草茸茸,野花丛丛,随风摇曳,放眼望去,前头是辽阔无边的蒙古大草原。阿扎兰往山里骑去,红艳余晕在她身后平原缓缓展开,将她的身影融入自然的景致中。她弯腰压低身子,穿过一截横挡在小路中央的大树干。
“驾!”
等马身完全通过,她立刻调整马身,踢向马腹,吆喝有声,以精湛的骑术跳越过一洼水池。待她骑上北边的低丘,才勒住马停下,马站在低丘上左右甩头。她回头端详远方,并未如揣想中会迎见玉旸悻悻然的面容,但狐疑归狐疑,她依然把马掉头朝向林子里,直驰而去。这片林子白桦如海,她乘风驰聘其中,奋力穿梭其中,惊起林间的鸟雀四处飞散。出了这座林子,再向南骑,她就能从另一条路绕进部落,一旦回到部落,到处都有可供她藏匿的处所。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玉旸已经到过部落,应该不至于旧地重查,躲个三两天应该不成问题。
“至于三天以后……就再说吧!”她正通过一处深幽林海,心头一阵郁结。“驾!驾!”她加快速度,一鼓作气冲出这片林地,转瞬间,她蓦地看见前头的路障,喉头倏然一紧。“天啊!”
她放声尖叫,紧急勒马,马匹猛地凌空人立而起,发红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随即它用脚重击地面,头奋力往前一垂——“哇!啊!啊——”她的身子咻地被抛了出去,一头栽进草丛。
“咳……咳……”她趴在地上干咳,疼得眼泪直流,怀疑自己就快死了。“跟我斗智,你还差得远咧!”玉旸取出一条皮绳,走过来就往她的双手腕捆。“你这是干什么?”她花容失色。“不要,不要!”
“我奉令来接你,用绑的,也要把你绑进京。清楚了吗,泼妇?”
玉旸抱起她,将她一个翻身整个人横挂在马背上。
“你不能就这样无法无天绑走我,我们非亲非故,哪怕我是市井小民没权没势,也由不得你用……用……这种方式对待我!”她的话从齿缝中,一声声紧绷地娇嗔出来,泪雨滂沱浑身颤抖。
“喔?”玉旸懒懒地丢下一句,肆无忌惮掴了她柔嫩的臀部一掌。
他不吃那一套!阿扎兰全身震颤了一下,心跳漏了一拍,脸直烧红到耳根子。“不要碰我!你这无礼的家伙!”她加重语气喊道。
“趴稳了,掉下去我可不管你。”玉旸淡淡地道,倏地跃上马,掉头往部落的方向疾驰而去。“哇啊!哇!啊!”
沿途都是阿扎兰夹杂泪水的悲凄叫声,她脸色铁青地夹住马身,但任她怎么努力都觉得自己正在激烈地摆动倾斜,随时都像要滑下马背。
归巢的雁鸟在空中嘎嘎叫,白色骏马奔驰在草原上,惊动了吃草的羊群,引起一阵窜逃。一会儿,马匹停住奔跑,改以优雅而自然的步伐在原地兜了一圈,原来是阿扎兰真的掉下去了。
*** *** ***
头上残留几根杂草,脸上挂着两行未干泪痕,双手被缚的阿扎兰,尚不及开口求救,她的细软已经从上而降,由侍卫手中搁进她怀里。
宫殿大门前,民维贝子带着妻子、儿子站在宫阙大门前,依依不舍地对阿扎兰说:“阿扎兰,这一路前去,路途遥远,你要多照顾自己。玉旸公子人品出众,武艺高强,你的安全无虞。”
“贝子爷,你这……是要赶我走吗?”阿扎兰咽下喉咙中不适,扭着嘴唇万分苦涩地说。“阿扎兰你误会我们了!”大福晋慈爱地抚着她柔巧的脸蛋。“你是个乖巧的女孩,我们也不希望让你走……”
“既然如此,就让我留下,我不想回京。”也不能够回京!“阿扎兰,我们不能留你下来有我们的理由,让你走更是逼不得已。若你担心和玉旸公子素不相识,一想到未来的日子里将与他朝夕相处便不由得害怕起来,那你大可放心,他绝对是你信得过的人!”民维信誓旦旦。
“是啊,我们夫妻俩不至于糊里糊涂就把你随便交给一个陌生人,当然有所把握才敢放行啊!”
“但是,我……“贝子爷、福晋,时候不早了,我们该上路了。”玉旸冷静自持地向他们禀告,并趁众人未加注意时,扔给阿扎兰一个似笑非笑的眼色,那意思摆明是——少玩花样,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阿扎兰脑中一片死寂,说不出话来,她真的很怕他!民维语重心长地叹口气,双手背腰地道:“阿扎兰,你好自为之吧,乖乖跟着玉旸公子上路,回到京中,记得捎封信回来报平安。祝你们一路顺风。”
“贝子爷,我不要走,我不要走……”
“告辞。”
“不!不要!福晋……福晋……”
她既困窘又神伤地哭求着,手腕上的绳结一抖一抖无情扯拖着,而她柔细的嗓音跟着时大时小。步伐蹒跚而凌乱,她此时此刻只能含着泪频频回望,冀望谁来帮她一把……“阿扎兰!”果桢急了。“阿玛、额娘,你们难道看不出玉旸那家伙是疯子吗?快救她,否则她一定活不过今夜,玉旸会整死她的!”
“不许胡说!”民维白他一眼,慢条斯理转身回宫。
“人生无不散的筵席,祝福她吧!”福晋幽幽地目送着那远去的两人身影,拭去眼角的泪水,顺着丈夫的步伐拾阶而上。
“额娘!阿玛喝醉酒,脑袋不清楚就算了,怎么连你也神智不清?”
“臭小子!你说什么?”民维回头骂道,赫然停住。
“阿玛,古有明训: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非奸即盗!”
“你胡说什么!哪有这一条明训!”他还是生平第一次听到。
“哎呀,总而言之,我说的是男女私下共处已经是多么不得了的事情,你竟然还让阿扎兰在无任何保护下与玉旸上京,她一定会被欺负的!”
“你还讲!”不知死活的东西。“亏我费尽心思请先生教导你圣人君子之道,你学到哪里去了?!现在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越学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