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好意,他心领了。
“我是认真在跟你谈事情,请你不要自以为幽默好吗?”
她忍不住发火,他就是这样,除了那两撇胡子看起来老练外,做事其实一点也不老练,自以为是、任性而为、不听人劝;该认真的时候、不认真,不该认真时、又凶得吓人,压根儿本末倒置。
“你要我认真跟你谈事情?”
松羽眉峰拧结。“当然!”
“那你可知道自己说的那句‘生死不负’代表了什么意义?”
“彼此订约的话,绝不相违。”她当然知道。
他主动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那么……你准备以‘认真’的态度来履行它多久?一天?一月?一年?抑或一辈子?”
他抬起她的下颚,细细端倪她脸上的柔美线条,遂而以一记热烈的吻攫住她的唇,舌尖直探她的唇瓣内部,使她的口腔肌肤立刻灼热起来。
不……
松羽两颊的血气渐渐转浓,她知道她该拒绝这份逾矩的亲近,但是她的身躯却顺从了,本能的想留住这一刻。
著迷?迷失?渴望?
她探讨不出它的答案,只是这一吻在她体内激起了前所未有的余波荡漾,使她甘于沉沦。
她是怎么了?为何甘心这样放纵自我?
数不尽的疑惑在她心中激荡,她却问不出口,只能在他加深倾吻之际,不由自主的闭目,品尝著飘浮在空气中的某种奇异感觉……
※ ※ ※
正厅
“喂,将军人呢?”
“还要等多久才轮到我们?”
“是啊,快去把将军找来,我们等著他呢!”
“在问你们话呢,别不答应,说话啊!”
面对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丁牧和呼特有气无力的,嘴角怎么也提不上来。
呼特霍地重重拍了丁牧的背一掌。“都是你啦!出什么馊主意?现在好了,他把整个烂摊子丢下,不管事了,这一屋子的女人你看怎么打发?”
丁牧喟叹。“他任性,我有什么法子?”
“你老是自认聪明,在我看来不过尔尔。”呼特粗声抱怨。“上次松羽姑娘的亲人到咱们将军府来报案时,我就已经看出将军对松羽姑娘感情暧昧,你把事情搞成这样,他当然老大不爽!”
一大堆人说要替他生孩子,像话吗?
“我只是奉命散布消息,消息被传得荒腔走板,能怪我吗?”
冤有头,债有主,搞错人了吧!
“好,我不怪你。”粗汉子也有爽快的一面。“依我对将军的了解,他这一走十成十不会再回来,总之这屋子女人,你想办法解散!”
“实话实说不就成了?”丁牧说道。
“那我等著看你被生吞活剥。”呼特故意说得小声。
“你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
“没,我没说什么。”
丁牧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清清喉咙,以宏亮的嗓音宣布道:“各位姑娘,十分感谢诸位千里迢迢来到将军府……”
“废话少说,把将军大人叫出来就对了!”有名剽悍女子挤出人群,不客气地站在大厅中吆喝。
呼特眨了眨眼,用手肘撞了撞丁牧,格格笑道:“长得这么丑,还想找将军?请她回家照照镜子吧!”
丁牧不敢轻佻,恭敬道:“请姑娘们出去吧,将军已经找到他要找的人了,一时半刻不会回来,事情到此告一段落。”
另一名女子铁著一张脸跨步向前。“他都还没见过我们其他人,怎么说他已经找到人了?”
“正是!快把将军大人找出来见见咱们姊妹们,否则我们绝不离开!”
刹那之间,数十名女子跟进。
呼特此时才赫然注意到昂立在眼前的女子居然一个比一个丑。
前一个已经丑得吓人,后头挨近的更是丑得彻底。虎背雄腰,面容凶狠,手臂比他小腿还粗。
“丁牧,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新疆除了盛产瓜果,也盛产丑女?”
丁牧开始往后退,警戒的光芒掠过他眼底。“男扮女装当然丑。”
呼特心惊。“她们是男扮女装?”
“正是!”冷笑的声音在屋内回荡。
说时迟那时快,那帮人突然由身后取出无数柄斧头,带头冲上前一下猛砍,便劈裂了雕龙刻凤的靠背椅。
所幸,丁牧与呼特在紧要关头拔步往两侧退,才逃过一劫。
“哇──”
其他不知情的姑娘,乍见到整张桌子就这么喀喇一声响,断成两截,惊得脸色惨白,纵声大叫,一股脑的全往外逃。
丁牧叫道:“是那帮哈萨克人!”
呼特怒喊:“引狼入室了!小心──”
对方万斧齐发,一阵迎面猛攻。
※ ※ ※
东英一只手放在松羽头顶的柳树干上,整张脸贴向她,轻轻搜寻著她的唇。
他在她的唇上燃烧,发现自己正为这份接触全身热血澎湃。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或许他其实早已被她迷惑了许久,从他第一次见到这双清澈晶莹的眼睛起便不由自主被她深深吸引。
在这片黄沙西域生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未曾见过如此美丽的眼睛,略含著微笑、略含著温暖。他看了她好久,当他回神时,他已倾身靠近,梭巡她细腻的红唇。
他总因她失去冷静,否则他不会在面对她未婚夫时,变得充满敌意、语无伦次;也不会在众多的女子中,眼底只容得下她一人。
他霎时明白,不是他找不到要找的人,而是他已认定唯一符合条件的人就是她──
他用著极度贪恋的眼神,掠夺地加深这一记长吻。
猛然间,东英倏地移开视线,突然护著松羽以迅捷的速度往旁边急闪。同一时间,快如闪电的斧头劈下,砍中他们身后的柳树。
松羽定睛一看,寒颤顿时席卷她整个人。
只见数名目露凶光的刺客,卯尽全力攻击。
“留在我身后!”
东英将松羽护在杨柳树与他之间,以隔绝密密层层的刀剑攻势。
松羽一颗心七上八下,闪烁的刀光剑影就在她眼前,兵器相击的声响就在她耳边,她已经无法喘息。
她带著一丝希望,期盼有救兵前来,不料转头一看,才赫然发现整座舞澄池早已乱兵追战,丁牧及呼特分别奋战不休。
“东英,纳命来!”
“你有能耐的话。”
突来的吼声使她猛然回望,正好看见东英抽手一挡、一挥,那名刺客的左脸颊立即狠挨一拳,整个人飞向数尺外,惨重地摔跌地面昏死过去。
然而东英毕竟势单力薄,渐渐在众人狠毒的攻势下吃了不少亏,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虽不致命,但却越来越多。
松羽看得心惊肉跳,也发觉除非必要时候,否则他是不杀生。
在来来回回的打斗中,敌方一个接著一个倒地,昏死的昏死、痛苦呻吟的痛苦呻吟,士气终于在最后一名残兵倒地之际全盘溃散。
“你没事吧?”
敌人一解决,他立即旋身关心。
“东英,小心!”松羽尖叫。
他惊觉异样倏地回头,一刹那间侧闪,剑刃并未刺中要害,只划中他的左胸侧。
东英一记反手,重重挥了对方一拳,并夺下兵器──
赫然发现那人是个女的,而且哭得泪汪汪,两腿发软地瘫靠在石头上。
“不……不要杀我……”
东英见她一脸惶恐畏缩,一双黑眸端严地眯起。“现在才感到害怕,不觉得太晚了吗?”
说罢,认定她已无威胁性,他转身衡量整个情势,盘计著要如何解决这场突袭的场面。
就在此时,那女的突然止住眼泪,从袖中抽出另一把匕首,不偏不倚往他背中央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