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兄弟们回报,沿着河谷搜索了一整天,仍然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大概是逃走了。”
小喽粗嗄的声音,打破了四周的沉静。
“没关系,狩猎的行动才刚开始。”额勒德清定定地道,言辞间流露出一份自信。
“那女的可真了得,三两下就把兄弟们打得鼻青脸肿。看得出来她已经手下留情了,否则兄弟们可有得忙了!”
忙着哀嚎、忙着呻吟、忙着诅咒。
“就因为她了得,所以我才追逐她。”
小喽啰想也不想地便道:“她是令人神魂颠倒的女人!”
额勒德清淡淡而笑,若有所思地道:“十年前我已经知道会有这一天,那个蓬头垢面、浑身伤痕的臭小鬼,一定有那么一天,在她亮丽的乌发下勾勒出一张清秀无瑕的脸庞,若再加上冷静自制的个性,将使她的美丽变得坚毅、固执。”
小喽啰想起与她交手的情景,点头。“她的确够狠。”
“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当然狠。”
小喽啰斜睬着他不修边幅的面容,一时只能纳闷地问:“既然如此,老大为何甘心放手让她嫁人?”
“放手?”额勒德清冷笑。“我怎么可能放手将她让给别人?这十年来,我可是一直将她视为己有,她一直是我的!”
当他讲到最后几句,声音骤然变得像寒冰一样。
“但是那个男人……”
“他活不久的!”
“老大,小的觉得,若要解决那小子,得尽快!”
“你怕什么?”
“怕事情生变、怕日久生情、怕近水楼台先得月。”
“放心吧!”
额勒德清一口否定,笑得既从容又极具自信。
“这么肯定?”
他回头笑着看他,说:“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第五章
一间低棚矮舍、一只舀水木杓、一个木造澡盆,里头盛满冒气的热水。
这就是书烈及锦晴眼前的景象。
“二位,你们请便,我去交代舍妹替二位准备干净的衣物。”
“感激不尽……”
“感激不尽……”
书烈与锦晴异口同声呢喃的说,但看也不看对方一眼,一径低垂着长长睫毛,目不转睛盯着那池水蒸气袅袅飘浮的热水瞧。
地上积水映射出两人的模样,两个可怜的人,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块“白”的地方。
锦晴一向梳得工工整整的板形髻,现在已成一头散乱的头发,有半边长发垂到她的臀上,上头黏了几片树叶和几根杂草,脸上糊满褐色污泥,肮脏而狼狈,至于她那袭绣功华丽的袍子,现在也不过是件绉巴巴的破衣裳。
至于书烈,那更不是一个“惨”字就能形容!
几乎从遇见她的那一刻起,他的脸上就很难“完好如初”,这女人很狠,每次打架专挑他的弱点揍,他那张原本俊秀而带有贵气的精雕五官,现在只是一堆瘀青、浮肿外带无数的爪痕、齿痕建构而成,倘若有人质疑他的脸像猪头,那一点也不为过!
理所当然的,他从头到脚一样和满了恶臭的烂泥干。
这一切,正说明了他们有多渴望洗一个热水澡,偏偏两人心里都很清楚这缸热水,勉勉强强只够一个人使用,因为他们都太脏了!
“我走了!”
“叩——”
听见矮舍的木门关上,两人霍地开口——
“我先洗!”
“我先洗!”
两个人又一起出声,一起讲相同的话。
这情形令锦晴怒气横生地胀红了脸,瞪着书烈,表情森冷而且不客气。“我浑身脏死了、臭死了,不管怎样,我都要先洗!”
书烈对她的话感到啼笑皆非,断然回道:“你脏,难道我就不脏吗?”
锦晴双唇紧闭,抿成严厉的线条,生气地道:“我是女孩子,难道你不应该让我吗?”
“这是个男尊女卑的社会,该谦让的人应该是你吧?”
“我的字典里从没‘谦让’这种字眼!”
“我也是!”
“你!”
锦晴愤怒地凝瞪他。
“在这种敏感时刻,我也顾不得跟你礼尚往来了,因为大家心知肚明,现在的情况,先洗的人先赢,后洗的人倒霉。我已经体无完肤了,一个幸福的热水澡,我无论如何都要争取到底!”
书烈开始解衣扣,动作快得离谱,一眨眼的工夫便肆无忌惮地扔开了马褂及袍子,露出平阔结实的体格。
锦晴骇然脸红,霍地转头,拒绝看他半裸的身体。
她既然如此“小家碧玉”,书烈当然乐歪了,不放过大好机会,立刻趁着她忙着回避,快步走向浴缸,拿起木杓盛水自头顶浇下,热水立刻随着他发辫流泻。
“谁准你洗?!让开!”
“你干么推人?”
“推你又怎么样?让开,不准你靠近水!”
“有没有搞错?!水是你的吗?做妻子的就乖乖去外面等丈夫洗完,才进来洗!”
“放屁!”
“莫名其妙!”
就这样,两人在屋里你推我我推你的抢成一团,谁也不让谁。
突然间,书烈沉痛地叫了出来。“呀!我的辫子!”
锦晴抓紧他的辫尾,径行命令。“让不让?”
“休想!”他拒绝,又吼道:“你快点放手!”
锦晴哼的一声。“好,有什么问题呢?你要我放,我就放!”
她突然冒出的斥喝,令书烈一震,忽然间,他的头严重地偏向一边,锦晴抬起花盆底往他背部一踹,立刻将他踢得飞出一尺外,让他一头栽进地面,跌个狗吃屎。
“天啊,我的背……”书烈扶着自己的腰哀哀叫。
这……这太荒唐!也欺人太甚!
他回头一想,不禁恼起来,肚里一股无名火愤然冒起,看见她志得意满勾起一边嘴角,大咧咧地靠近浴缸,他立即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跳起。
“锦晴·乌拉纳喇!”
锦晴闻声回头,心一惊,冷不防的一双大手,猝然向她腰部一抓,以快得让她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将她大力甩上肩。
“你干么?把我放下来!”锦晴扯开喉咙严厉的喝令,无法相信他竟有这等蛮力?!
“好,有什么问题呢?‘你要我放,我就放’!”
“啊——”
伴着书烈那恶意的揶揄言词,以及锦晴刺耳的尖叫声,她被他丢出矮舍,门砰的一声关上!
“开门!你开门!”锦晴一从地上爬起,便冲到门外大呼小叫地敲着。
书烈摊摊双手,面容缓和下来,回到浴缸旁,花了一些时间冲洗头发上的泥垢,接着脱掉身上仅剩的绸裤及亵裤,没入烟雾袅绕的热水中。
“开门,书烈上砰!砰!砰!“我叫你开门!”
他对锦晴的嘶吼报以笑意,决定暂时将她的威胁从脑中抛开,仰头枕在和肩膀同高的澡盆边缘,放松全身神经,让热水冲走他一身的酸痛和疲倦。
“你不开是不是?好,你有种!”
锦晴最后的警告消失在乌黑的夜空中。
书烈自忖地以为她拿他没辙、放弃了,正自在地挖着耳朵时,石破天惊的木门弹撞声突然扬起,一声剧响,震噪满屋。
书烈飞快的转头望去,脸色倏地铁青。
在那一刹那间,锦晴破门而入。
书烈倒吸了一口气。“你……你……想做什么?”
她肃杀的气势令他毛骨悚然,抖着身扶着澡盆面对她。
锦晴不作声,她的神情是如此激烈、冷傲、愤怒、百般不爽,突然间,她手中的长剑旋风一劈,一道白光划破空气,在他的脸上溅下整片的热水。
书烈拼命眨着溅满水雾的双眼。下一秒,眶!眶!两声,澡盆一分为二,热水登时泄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