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我‘劳拉,亲爱的’。”她用两只手拍着他的桌子,“你为我找了一匹公马,对吗?那我算什么,—匹传种母马?”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一路从波士顿开车过来?”他满脸笑容地望着她,心里在以光的速度盘算,“我们下楼去喝杯茶吧。”
“我绞死你,看你还喝成喝不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些什么?”
“干什么?我就坐在这儿。”他朝办公桌挥挥一只大手,注意让桌子挡在他和劳拉之间,“干点文字工作?”
“如果我要男人,我自己找得着。”
“你当然找得着,亲爱的姑娘。哎呀,你得用棍子赶开他们。哎呀,你生下来还不过几分钟的时候,我第一次把你抱在怀里,就对你的爸爸说,‘这是有史以来生到这个世界上的最漂亮的娃娃。’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手扶住椅子背,好像为了坐下来还需要支撑,“难怪我觉得老了。我是个老头儿了,劳拉。”
“别跟我耍这种花招。你只是在想老的时候才老了。阴谋家,老恶棍。”
他眨眨眼睛,用手拍拍宽阔的胸脯,竭力装出脸色苍白的样子说:“我的心。我的心在怦怦乱跳。”
她只是眯起眼睛说:“我能把它修理好。我干吗不帮你让它停止算了?”
“也许它已经在破碎。”他垂下脑袋,“碎成两块,因为我心爱的孙女儿会跟我那样说话,对我不尊敬。”他有气无力地说,“要让一个老头儿心碎,什么也不如他心爱的孙女儿的舌头锋利。”
“你很走运,我还在跟你说话。你别想用那种老伎俩来蒙混过关。你像一匹马那样健壮,可是你眼下还没有马理智呢。”
这时候,他抬起头来,眼睛里冒着火气说:“注意你的舌头,丫头。我只能忍让到这种地步,即使是对你。”
“我也只能忍让到这种地步,即使是对你。你怎么能这样让我难堪?天哪,爷爷,你是为了我才雇他的。”
“你需要安全。”现在,他的声音不是有气无力,而是像打雷那样在轰然作响,“你和我的另外两个姑娘独自生活在那个城市里。我要保护我心爱的人,我也不想让你的奶奶为你们愁出病来。事情就是那样。”说着,他猛击一下桌子。
“要是事情果真那样,那倒是另一回事儿了。”她改用一种新的办法,绕着桌子走过去,两个紧握的拳头搁在屁股上.“丹尼尔·邓肯·麦格雷戈,你要发誓,你敢不敢发誓,你说的是真话,全部都是真话,统统都是真话?”
“我从来不说假话,小姑娘。现在,如果我要……”
“我还没有结束盘问你这个被告呢。”
“被告,是吗?被告!”他大喝一声,站起身来,这样可以比她高出一头,“你当律师还不到一年,就以为可以审问我?”
“是的,请坐下。你回答下面的问题。你雇还是没有雇罗伊斯,卡梅伦?”
“我说过我雇了。他的公司声誉不错。”
“对于这种服务,你付给他费用了?”
“我几乎不指望一名体面的商人提供免费服务。”
“你鼓励还是没有鼓励他跟你的长孙女……一个名叫劳拉·麦格雷戈的姑娘进行交往?”
“哎呀,这纯属无稽之谈,我压根儿没有……”
“我提醒你,你是起过誓的。”
“我压根儿没有说过一句关于该死的交往的话。我也许堤到过,我的长孙女是个漂亮的未婚年轻女子。”他坐下来,有点愠怒,“这不算犯罪。”
“我说,你把我扔给了他。”
“我肯定没有。”他狡猾地露出越来越明显的笑容,“我把他扔给你。要是你不喜欢他的模样,你有自由把他扔回来,对吗?”
“那……”
“可是,你没有把他扔回来,对吗,劳里?”
她沉下脸来,咬着牙齿说:“这跟那个问题没有关系。”
“哦,很有关系,而你是知道的,要不然你也不会到这儿来对我大发雷霆。你会一笑了之。”他在她来不及缩开之前抓住了她的手,顽皮地挤了一挤,“你把他给迷住了。”
“他没有被迷住。”
“迷住了。在这种事情上,一个男人看得清另一个男人,我让他在这儿整整待了两天。”
她挣脱了手说:“贿赂他。”
两个人可以玩玩审问游戏,丹尼尔心里想。“他在你家干的活儿,是令人满意的,还是不令人满意的?”他说。
“我怎么会知道?我不……”
“他干了活儿,而且干得不错,因此你的奶奶和我可以放下心来。现在,要是我想让我的家安全一点,保险一点,我干吗不可以雇一个已经证明是很行的人呢?”
辩论怎么偏离了方向?劳拉揉揉太阳穴,实在搞不明白。她开头掌握着这场辩论的主动权,然后在什么地方失去了控制。她说:“你心里很明白,这完全是一个阴谋。”
“哎呀,这当然是一个阴谋。生活都是阴谋。”丹尼尔朝她咧嘴一笑,“那位罗伊斯·卡梅伦是个英俊的小伙子;来自一个好家族,自己也已取得一定成就。他的爷爷是个很出色的人。”
这句话成功地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你认识他的爷爷?”
“哦,只是有点认识。一名警察,责任心很强,还有一颗苏格兰人的聪明脑袋。他的奶奶是菲茨威廉斯家的人,一个强大的家族。对她我还多少有点了解。”他扭动一下眉毛, “不过,那是在你的奶奶把我弄得神魂颠倒之前。话说回来,也许我在波士顿地区察看几家小型的私人公司时,波士顿可是哪个实业家都会留点儿意的。我看到了罗伊斯·卡梅伦的名字——这是他爷爷的名字,使我回想起几年前的事情——我心里想,这会不会是米莉·菲茨威廉斯的孙子呀?他取得了什么成就呀?”
劳拉败下阵来。她把开着的窗户关上,免得两人冻死,“于是,你就想搞个水落石出。”
“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为了了解老朋友的孙子。我发现他是个健壮的男人,长着一颗智慧的脑袋,具有做生意的合适头脑,所以我就把一点儿活儿扔给了他……”
“把你的孙女也一块儿扔给了他。”
“我已经说过,我把他朝你扔过来。谁也没有用枪对着你的脑袋逼你去跟他跳舞。”
她咬紧牙关说:“你怎么知道我跟他跳舞去了?”
丹尼尔和蔼地微微一笑说:“我有我的办法,小姑娘。”
“我想掐死你。”
“相反应当吻吻我。”他又拉起她的手,“我很想念你,劳里。”
“哈。”她说,这使他的心里充满自豪感,“你从不想念任何东西,你这老阴谋家。”但她还是吻了吻他。他轻轻一拉,让她坐到自己的膝盖上。她说,“他知不知道,是你把他朝我扔过来的?”
“算啦,小姑娘,我的手段比这还要高明。你只要告诉我,你现在跟他的情况怎么样?”
“我就要跟他建立狂热的恋爱关系。”
“劳拉!”他话音中包含的震惊,差不多足以补偿那个难堪场面。
劳拉说:“你种豆得豆,爷爷。既然你把这样好的样板男人放在我的手里,我就要随心所欲地使用他,直到用完为止。”
他用力把她往后一推,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说:“啊,你是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