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不带冷嘲热讽、不再意有所指,纯粹因开心而笑,死板板的面容托她之福沾上一丝孩子气的愉悦,看得艳傻眼。她忽然发现两人的动作太亲密也太热络,赶紧松开惩罚TC的双臂退开身。
身后女人的楞住让笑意犹浓的TC跟着呆了呆,她隔出两人距离的紧急动作则让他挑高冷眉,唇上的笑意更开,饶富兴味的黑眼珠也沉得深了。
「喂喂喂,我来了,久等了,压轴人物出场喽!」
一确定是大猫的声音,艳心防一松,马上不赏脸地睡倒在TC肩上。
「艳怎么了?她还好吧?」大猫将破卡车的大灯打开,下车跑来。「刚刚看她不是生龙活虎的,怎么等不及英雄人物出场就昏倒了?兴奋到昏倒?」
「终于睡着而已。她以前曾经这样,你不必想太多。」
「终于?什么意思?」大猫将艳接抱过来,吃惊顿悟:「她一路都没睡?!」
站在车外看大猫将小姐安置妥当,TC反身走上副驾驶座。「不敢睡吧。」
「真的没睡?老天爷,她一定累死了,真能撑,是为了帮你做后卫不敢睡吧?」
关上车门,大猫开车上路。「你没叫她累就睡一下吗?」
「想睡就睡,这种事需要别人提醒吗?」
「我们小姐对同伴忠心耿耿,人家够义气,你好意思让她硬撑呀?臭小子!」
「反正硬撑是她的习惯了,她喜欢就好,我没意见。」
「哦?你被喜娜扭伤的手臂没事吧?逞强的家伙。」大猫不怀好意,对TC僵硬的左手臂瞇去。「你刚才说艳以前『曾经』突然睡着,又说,硬撑是她的习惯,你什么时候注意起女人来啦?还把人家的习惯喜好摸得透彻,你注意人家多久了,我怎么不知道?我看你手臂受伤才说要回去接她,不是跟你抢人,话没说完,哪知你的鬼影就不见了。臭小子,这么担心人家的安危,是中意人家好久喽?」
「啰嗦。」
「哈哈哈哈,每次说中你的心事你只会回这句话,拙蛋,哈哈哈哈哈。」
心情颇佳的TC也莞尔微笑,将手上的半根烟塞给大猫解决,疲惫地合上眼。
「你刚才和小姐玩得很愉快嘛,臭小子,我透过夜视望远镜都看见了,你还笑得很大声!我在山那边也都听见了,快说啰嗦,快点!」
大猫等了一会,看见马不停蹄、比超人更操劳的兄弟也睡着了,状甚愉悦。
「臭小子,你不要嚣张,你现在有把柄在我手上。」下巴小人地努努车后座睡得正香甜的女娃儿。「你对我尊敬点,小心我让你落得跟喜娜…… 唉,说到喜娜,我就唉!」耀武扬威的双肩颓下,想起优秀的女同事,大猫不由得一阵欷歒:「我真他妈的由衷为她感到难过,何必走绝路?她罪不至死啊。白瑞说是毒王授意喜娜杀你的,听说当年你们围剿人家的毒窝,你这位神枪手不小心格毙人家的哥哥?」
「是吗?」TC眉毛微扬,不甚起劲地记起某年一场激烈的雨林枪战中,某个忽然跑到他枪眼下挨弹的蠢猪。「我不承认他是我宰的,那太恭维他了。」
「什么?!你不晓得自己被盯上的原因,居然让杀手潜伏在你身边威胁你一年多?你这小子真乱来,就不能为我衰弱的神经稍微设想一下吗?」大猫胆战心寒地又揉额又挥汗,这一年来由于这家伙的乐在被暗杀中,让他这个为了不辜负妈妈期许的好义兄寝食难安。结果他老弟倒好,天天睡得像吃了安眠药一样!
「愈骄傲的人愈输不起,喜娜有她伤人的原则。」暗杀他失败后,她没有像只丧家犬夹着尾巴逃走,她留下来继续执教。勇气过人。
冲着这点,他愿意按兵不动地迎接她各种刺杀挑战。
除了旧恨,喜娜和他,还有一个很严重而且无法解开的个人心结……
「听起来你和喜娜怎么像失散多年的姊弟,不像敌人?两个人喜好雷同,难怪你们看中同一个女人。我也明白只要捉出一个人的思维方式就能对付她,问题出在喜娜跟你一样古怪不合群,也不喜好交际应酬这套,行为模式深不可测…… 」
「走左边那条路。」
对这里的环境并不熟悉,大猫在TC突如其来的示意下,纳闷转向。
车行一会,白净斯文的面孔陡然飘上一朵暧昧的微笑。大猫清清喉咙,继续:
「喜娜人际关系僵硬的程度,如果你是钢铁,她大概是水泥吧。你拿命在赌的方式没人敢恭维,克制点吧,不为妈妈也为后面那位小姐。我搞不懂你体贴女人的标准,你舍不得她受道路颠簸之苦,却在她受伤的时候把她一个人撇在狼堆里?」
「那里不会有狼群出没。」
「我只是拿来比喻那些佣兵,臭小子!喜娜一定没想到你会来这招,不然她不会弄伤艳,被我们这种家伙喜欢上的女人,真倒霉。喜娜过不了钱关,最后败在情关上。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人性的确起不了作用,只会碍事,要记取喜娜的教训。幸好你比喜娜没人性多了,艳一受伤喜娜就失去平常心,你却把人家残忍丢下,这证明她比你更喜欢艳吧?」淘淘不绝地分析完,倏然住嘴,意图杀对方个冷不防!只见TC气定神闲地打着盹完全不为所动,大猫扼腕到想啜泣:「你真的不接一句『不见得』?算了。我替喜娜感到可惜,如果今天换成你是喜娜你会怎么做?」
「活下来,等待时机扳回一城。」
TC简洁扼要的回答听得大猫一阵毛骨悚然,心情并矛盾地悲喜交集着。
喜的是,兄弟求生的意志如钢铁般坚不可摧,忧心的是,他的报复心也如钢铁般坚强,教人经常心惊胆跳。即使他与这小子情逾手足,他都必须摸着良心说一句公道话——惹火这种个性阴沉又超会记仇的家伙,真的会倒霉一辈子。
所幸到目前为止,只有一只红发淫猪荣登TC小子的「你给我记住」宝座。
论耐心与偏执的报复心,放眼全球恐怕少有人比得过这小子,大猫愈想愈不妥。「我说真的,你要不要跟我一样进老布公司帮他,福利超优,一进去就配给一间房子,地点任你挑…… 」
状似睡死的那人,在游说团团长火力犹未全开之前幽幽然拋出一句话:
「我根本不喜欢巧克力。」
「跑车是第二年的福…… 你说什么?!」震惊得差点将卡车开去撞民房。「我怎么不晓得?你怎么可能不喜欢吃巧克力?为什么不喜欢巧克力?」
「不喜欢就不喜欢,不为什么。」
「那小时候的巧克力棒都到哪里去了?给我老实招出来,臭小子,别装蒜!」
「我拿去跟老吉米换东西了。」
「老、吉、米?!」大猫心碎得差点痛哭出声:「你这狼心狗肺的代表,你不是人!骗取我的巧克力棒换花送妹妹,你那什么理所当然的口气!我从你三岁开始送你巧克力棒,你心机真重,三岁就算计我,三岁就思春,他妈…… 」为自己抱屈的大猫倏地静音三秒,口气陡然变得柔情似水:「花是送给妈妈的?那些向日葵?」
依稀又睡着的人,过了许久许久之后才淡淡柔柔地丢出一句:「啰嗦。」
「咦,下个月是你二十五岁生日了,今年买些向日葵回来应应景吧。」大猫想起去世的好妈妈就满脸温柔,纯友情赞助地感性道:「老布说,小姐二十岁就可以重新谈恋爱,你可要好好把握。」等了一会。「你不用回个礼,说句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