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慕容雁摇摇头,他继续道:“我根据你所私下查访,得知你爹便是十多年前武林上人称百面书生的慕容琛;你爹一生醉心于钻研武学,在听闻血玉珑中藏有武功秘笈便前去盗取,后来知道这不过是江湖传闻,又遇老王爷前来明原委,当下原封不动将其奉还。
“没想到老王爷前脚力走,雪山独老后脚已至,没过多久,山庄便起了大火,想来是他找不到血玉珑因而痛下杀手,这些皆是你奶娘亲眼所见。”
言儿听他明来龙去脉后,怒不可遏,气得大骂,“原来都是你这老妖怪搞得鬼!杀了人又嫁祸给我爹!”
那奶娘此时也瞧见了雪山独老,脸上尽现恐之色,“就是他!小姐,那晚我回家探视孩儿,在路上见到他骑着马、带了几个人往山庄去,心里还觉得奇怪,怎么刚刚才走一批现在又来一批,我怕夫人忙不过来,便想回去帮忙,结果还没到山庄就看到山庄起了火。
“跟着他们又骑着马从山庄里出来,我怕他们看见我便躲了起来,直到听不见马蹄声我才敢出来,可是等我回到庄里那火已烧得漫天高,我根本没办法救火,又怕坏人回来看见我,只得偷偷跑回家。当时我害怕极了,也不敢去报官,怕坏人要是知道我看见了他们会杀了我,真是对不起啊,小姐!”
她当时因为害怕惹祸上身,跟相公商量一番后,便带着孩儿回到乡下过生活,前几日因有事去云州,想起过些日子便是慕容夫妇的忌日,便至他们坟前祭拜,谁知那么巧就正好叫安剑遇上。
言平珏亦道:“我原就怀疑是雪山独老利用你丧失记忆欺骗你,如今看来果然不假。絮儿,现在你该相信了吧。”
雪山独老急道:“雁儿,杀你爹娘的是忻亲王,你亲眼瞧见的不是吗?”哼,没想到他当日所为竟让人看见,不过只要雁儿想不起所有的事,他就能将黑的说成白的。
果然,慕容雁半信半疑地道:“我怎知不是你们随意找个人来,教好了她另一套词前来骗我。”
她此话一出,那奶娘好不容易停下的泪水又流了出来。“小姐您忘了吗?您都喊我福娘的啊!”
她心中一动,她好像想起来了——她记忆里好像有个福娘,对她很好的福娘……她努力回想,想记起所有的事,但觉得头越来越疼,好像有人在她头里不停打着铁似的。她忍不住双手抱着头蹲了下来。
雪山独老怕她真的记起一切,那么他要得到血玉珑就更加困难,便在一旁要她不要相信他们为前忻王所编造的脱罪之词。
只是他每说一句,言儿便反驳一句,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双方毫不退让。
天啊!为什么她想不起来所有的事?慕容雁在心中呐喊着,她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到底谁的才是真的,杀害她爹娘的,凶手究竟是谁?
她这些日子纠葛在爱恨情仇里心力早已交瘁,全凭着一股复仇意志支撑着,而现在连仇人是谁都起了疑问,她还有什么可以凭借?
耳旁不断传来雪山独老和言儿两人争辩的声音,搞得她越加心烦意乱,几度发狂。终于,她受不了地双手往两旁雪地一击,大喊道:“你们不要再说了!”
言儿被她一喊马上乖乖噤了声,但随即又尖叫出声,原来慕容雁正好站在一块突出的山崖山,方才一击又用尽全身力气,故她脚下的雪地竟应声而裂,整块崩塌了下去。
眼看站在上头的慕容雁、言平珏及雪山独老就要跟着掉落山崖——
众人惊呼中,安剑一个跨步冲上前,可也已来不及抓住离他最近的言平珏,三人连着雪块消失在众人眼前。
“大哥!嫂嫂!”言儿焦急地跑上前查看,谷青芩则是吓得住眼睛不敢看,这么高的山崖,除非会飞,否则掉下去恐怕要粉身骨……
安剑心中亦是万分忐忑,他探出头往山崖下看去——原本紧张的表情瞬间转为欣喜,“快来帮忙,他们没有掉下去!”
第九章
“谷前辈,絮儿如何?要不要紧?”言平珏一脸焦急,不住对着为慕容雁把脉的谷长松问道。
他向来冷静内敛,不管遇到多麻烦之事皆能运帷幄,不改其色,可一旦关乎慕容雁,总会令得他方寸大乱。那时他察觉雪地裂开之时,立刻上前抱住慕容雁,然欲跳回崖上已来不及,还好他反应快,在两人落下那一刻,借着崩落的雪块一蹬,减缓了下坠之势,饶是他轻功好,所施力道虽不足以让他跃上崖,但他利用身上短剑凿进山壁支撑住,两人才得已保命没捧落崖下去。不过雪山独老可就没这么幸运,此刻早是已葬身崖。
但最叫言平珏担心的是当时他纵身过去抱住慕容雁时,慕容雁已昏了过去,直到安剑等人将他们拉上崖都未清醒,但由于当时风雪忽地转大,众人只得先行下山,好不容易寻着一户人家落脚,这才赶紧让谷长松为她诊治。
谷长松细心为慕容雁把了脉后,原先的严肃神情渐渐放松。他起身对言乎珏道:“夫人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一时受不住才会晕了过去,她身体非常虚弱,主要是因忧心跟劳烦所致,不过并无大碍,只要休息些日子,身体调养得宜便能恢复,倒是……”
他捻捻胡须停了下来,似有难言之隐。言平珏才放下心,听他这么说,一颗心马上又悬到半空中,“如何?莫非絮儿也中了毒?”他最担心的便是雪山独老对絮儿下毒,借以控制她。
“非也、非也——”谷长松摇头晃脑,在吊足众人胃口后,这才笑逐颜开地对言平珏道:“夫人不是中毒,是有喜了,恭喜王爷你就要当爹了!”
什么?他要当爹了?言平珏乍听这消息惊喜万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能上前紧紧握住慕容雁的手。他实在太高兴了!没想到絮儿肚里已有了他的孩儿,他就要当爹了!
言儿恍然大悟道:“难怪我见嫂嫂这几日身子多所不适,还以为她受了风寒,原来是有喜了。”唉,这芩姐姐的爹也真是的,这么个好消息还不快告诉他们,净在那支支吾吾的让他们担心得要命,看来芩姐姐的爱玩个性就是来自她爹——
咦?大哥要当爹了,那她不就要当姑姑了吗?一思及此,她立刻抓住一旁谷青芩的手,乐不可支的叫道:“芩姐姐!我要当姑姑了耶——呜——”
安剑没等她嚷完,便一把住她嘴巴,一边拉着她走至门口一边对谷长松等人道:“我们先到外头去吧,让柳絮好好休息。”他知道平珏一定有许多话要对柳絮,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人还是识相点好,别在这碍事,特别是这个多话的祺郡主。
谷长松和谷青芩点点头,跟着他步出房门。待走在最后的谷青芩带上房门后,房里便仅剩言乎珏和慕容雁两人。
虽然言儿怒喊着,“放开我啦——”的叫声还隐隐传来,可言平珏一点儿也没听见,此刻,他的眼睛只看得见慕容雁平静安稳的睡容,他的耳朵也只听得见她规律而悠长的呼吸声。
他爱怜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娘子,从她的如云鬓发、浓密长睫、巧鼻朱唇,一直到尚看不出有隆起的腹部,他的目光梭巡过她身体每一处,每一眼都蕴藏着无限情意。他松开右手,为她拂去复盖在额上的发丝,然后温柔摩挲她的脸颊。他真是太高兴了,高兴到不如要如何表达他的喜悦和感谢。如今真相水落石出,杀害絮儿爹娘的凶手也死了,她总算可以了一椿心事,而他们两人也可以再像以前一样在一起——不,是三个人,还有他们即将出世的孩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