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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絮将蜡烛移放到桌上,开始在密室中翻找起来。自她进来至今,动作轻悄沉稳,表情冷静不带一丝情感,唯独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她翻找东西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泄露出心底的焦急。

  突然,一道如鬼魅般的声音冷不防在她背后响起——“还没找到你要的东西吗?”

  那比寒冰还冷的声音霎时冻结住她所有的动作,一瞬间,密室静到连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仿佛过了好几个甲子那么久,柳絮才寻回自己的知觉,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面对言平珏。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言平珏的目光虽冷,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的痛苦,而柳絮的眼神除了蕴含一丝恨意外,更夹杂了许多难以言喻的情感。

  久久,他打破沉默,万分艰难地开口,“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你!絮儿,你是否要同我解释,为什么我们房里会有这张建造图?”他将手中一张纸放到桌上,瞧上头线条密密麻麻地,看来便是月前失窃、大伙遍寻不着下落的皇宫建造图。

  柳絮一反往常的柔情蜜意,仿佛站在她面前的是个跟她毫不相干的人。她撇开目光,不再和他四日交接,“没什么好解释的,你看到什么便是什么了。”

  原本言平珏还一直告诉自己,她是有苦衷的,但现在见她如此决绝,不免感到一阵气恼,“为什么?絮儿,难道你这两年和我在一起全是虚情假意,你只是想借此进入忻王府?”

  他不问还好,一问柳絮恨意更浓,她愤慨地道:“不要问我为什么!要问就去问你义父,你去问问他十六年前做了什么!哼,可惜他已经死了,没有办法告诉你他的罪行!”她说到气愤处,恨恨地抬头瞪了他一眼,一瞥之下,却看见他垂放身侧的手紧紧握住佩戴在腰上的玉块。

  那是他俩的定情之物,她腰上也有一块。一思及此,她的态度稍稍软化下来,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原本也以为可以这样跟你白头到老,可是,上天要我复仇,它让我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见她如此,言平珏着实不舍,尽管心中有诸多疑问,他仍然耐着性子柔声问:“絮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还是坚信她会这么做,一定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柳絮退了一步,避开他伸过来想抚摸她发丝的手,“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所有事情吧。没错,那张建造图是我进皇宫偷的,我也知道你们必定以为歹人是针对皇上,故你自然会进宫保护皇上、捉拿窃贼。”

  “原来你打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他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受。

  “当然,你不在府中,我找起东西来便方便许多,可后来我知道那密室原来在言儿房中,只好等待机会行事。前日言儿告诉我你即将回府,正好让我早做准备下药迷昏你们俩,这样一来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待在言儿房里,又可让你以为下手者是针对你,目的在迷昏你后好夜袭皇宫。”

  柳絮停了下来,见言平珏没有说话,便又接着道:“可惜昨晚我还是没有找到,不然今晚也毋需冒着你发现的危险再次下手。你从皇宫回来后便怀疑我了不是吗?”

  他摇摇头,表示她想错了,“今早我听皇上提起失窃的建造图中尚绘有忻亲王府时,便知有人想盗血玉珑,可我根本没怀疑到你,是后来见言儿脉息紊乱才起疑心。她一直从你习武,若非你故意误导,她的内力又怎会不进反退。”

  她凄然一笑,“你既起疑心,我只好孤注一掷,虽然明知冒险,可今晚再不出手我就更无机会,只好故计重施,再将迷药掺入茶中让言儿喝下,可惜最终还是被你识破。”

  她每说一句,言平珏的心便痛一分。他爱她那么深,甚至甘愿为她牺牲性命,可她的爱却只是个幌子,只是为达成任务的手段罢了,“所以你从头至尾都不曾爱过我?这两年来你的爱、你的情都是假的?你算计这一切,让我爱上你,让我以为你真的为我弃暗投明——也许,连你的名字都是假的!”

  柳絮不想再作辩解,反正事已至此,她无法、也不可能回头,就让他这么以为吧。

  “现在呢?你是否预备捉我治罪?”她近乎挑衅地问。

  他强抑心中悲苦,不由自主地紧握拳头,力道之重让捏在手中的玉块几乎要嵌进他掌肉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仍冀望从她眼中看出一丁点的爱恋,但她却执拗地不肯看他。

  良久,言平珏放弃了,他看着恢复成两年前他初识、冷冰冰的柳絮道:“你走吧,从此以后我们俩再没任何关系。若再见面,你毋需有所顾虑,我也不对你留情。”他可以原谅她做错事,但就是没有办法原谅她欺骗他。

  她朝密室入口走去,方才言平珏进来后并未将其关上。走到入口时,停了下来,背对言平珏道:“你刚刚猜的没错,我的确不叫柳絮,我叫慕容雁。”

  说完这句话后,她头也不回地走了,离开这个她住了两年的忻亲王府,也离开了一个爱她至深的男人。

  第四章

  雪山堡

  柳絮——不,是慕容雁,她离开忻亲王府之后,便回到了雪山堡,虽然这里对她而言有着许多不愉快、甚至可说是痛苦的回忆,然而毕竟是她成长之处,再说,除了这儿外,她也没其他地方可去,十六年前,她便没有家了。

  “雁儿,你现在行迹败露,和言飞也撕破脸,岂不是很危险?”雪山独老状似关心地问。

  慕容雁哪会不知他意欲为何,虽然独老是她师父,养了她十四年,可对他来说,她不过是他手中一颗可以为他杀人、执行任务的棋子,一个工具罢了。

  “你当真担心我的安危?你是担心拿不到你要的东西吧!”她已经厌倦了这种表里不一的虚伪应对。既然大家都知道对方底细,那么爽爽快快说话,大家各取所需不是很好,“只要我不再下手,言飞就不会找我麻烦,可你希望这样吗?你会让我放手吗?”

  雪山独老干笑两声,心想这小妮子果真翅膀长硬了,早已不当他是师父,但是无妨,就算她此刻不是心甘情愿为他做事,可仍是他手中的一颗棋,他不过是借由她达成目的罢了。

  “你不用再说了,我现在要杀忻亲王府传人、夺取血玉珑并不是为你,而是为了我自己,所以就算言飞要杀我,我也不会退缩的。”

  “那么你接下来要怎么做?”雪山独老仍不放心。哼,两年前要不是他没有必胜把握,早自己出手,哪用得着派她去卧底,结果差点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小妮子居然忘恩负义、投靠敌营!还好他老谋深算,到底最后她还是为他所用。

  慕容雁倚着窗棂沉思,她白雪山独老进来后便一直是这姿势,即使他同她说话,她仍是瞧也没瞧他一眼,“我已经知道密室所在,但入内找了几回都没找到血玉珑,我想若不是里头另有机关就是已被移往他处,如今言飞又已知我的目的,看来只好硬碰硬……你先出去吧,让我好好想想该从何处下手。”

  雪山独老走了后,房里只剩下慕容雁一个人。一阵冷风突地吹来,吹乱了她的头发,她伸出手,不将窗户关上,反而将之推得更开。风一下子灌了进来,吹得屋内纸张乱飞,她兀白望着窗外景色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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