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结论他明白,就是:他再也不能恢复到从前了。
电话铃声吓他一跳!最近他似乎变得胆小,只想从人群中退缩回来。
「沉特助,我看了送回来的公文,你全部没批?」陈总经理很委婉地问。
「陈总,你做决定吧。」
「昱翔,你要不要请个长假,好好休息?」陈银泉的口气更加温和。「现在沈董回来了,大事有他做决定,公司我也会帮你撑着,等你身体完全好了,沈董才能放心把公司交给你。」
「长假?」
「身体健康重要,还是你跟沈董商量一下?」
放下电话,沈昱翔又是一阵茫然。他很健康啊!他没病没痛,能跑能跳,脑筋坏了算是不健康吗?
他手肘撑在桌上,痛苦地抓抓头发,手指用力按着脑壳,很想戳开一个洞,拉出里面的脑神经,请名医重新修补,还他一个原来的沈昱翔……
「特助,董事长请你过去他的办公室。」许秘书的声音传来。
他茫茫然起身,茫茫然打开门。他不知道爸爸找他做什么,他父子关系本来就很冷淡,他伤愈回公司上班之后,爸爸对他的态度更是冷漠到极点。
他走进董事长办公室,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客人。
他望向他,好象照镜子似的。他和他有相似的轮廓、相同的眉宇、相同的高大身形,所不同的,那人的眼眸灼亮,神采奕奕,嘴角挂着友善的笑容。
「昱翔,他是萧昱飞。」沉光雄坐在他的皮椅上,神情严肃,开门见山地说:「他是你哥哥。」
哥哥?他完全反应不过来。他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哥哥?
就在这时,陈银泉也敲门进来,惊讶地看着两位神似的年轻人,在沈光雄的手势示意下,他坐到沙发上,静观一切。
「昱翔不知道我的存在?」萧昱飞笑得很自在。「我来自我介绍吧。我妈妈和爸爸没有结婚,所以我从母姓,姓萧,我还大你三个月呢。」
沈昱翔彷如来到外层空间,看着外星人说他听不懂的外星话。
沈光雄掩不住得意的神色说:「昱飞很优秀,拿了伊利诺大学的材料工程博士,研究最流行的奈米组件,还没毕业就有竹科的大公司请他回来,如果不是昱翔出事,恐怕我也请不到他。」他的语气透出一丝骄傲,面向陈银泉说明。
萧昱飞笑说:「我是想回来教书,倒没想来公司上班,可是爸爸说翔飞需要帮忙,我只好过来,等到昱翔身体好了,也是我任务完成的时候了。」
「昱飞,你的任务就是接下翔飞科技。」沉光雄斩钉截铁地说。
「不会吧?」萧昱飞诧异地叫了一声。
沈昱翔心头一缩,好象看到爸爸拿着一把刀,用力刺入他的身体,让他原本勃勃跳动的心脏狂喷鲜血,顿时萎缩、变黑、无力……
「昱翔,」沉光雄继续发号施令,淡漠得没有一丝表情。「你回去收拾办公室,明天昱飞就进去接下你董事长特别助理的工作。」
「爸爸等一下!」萧昱飞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望着一直被「罚站」的沈昱翔。「我来到翔飞,并不想当特助,也不想接下公司,只想从头学起、了解状况,帮爸爸和弟弟分担一些事情,你给我一个小喽啰的职位就行了。」
沉光雄还是自顾自地说:「陈总经理,请你叫人事室发布命令,昱飞的人事资料都在这里,我任命他为特助,至于昱翔……」
沈光雄望向他法定婚姻的儿子,眸光变得寒冽,迟迟没有做下决定。
沈昱翔全身一颤!现在他是待宰羔羊,只有死路一条。
萧昱飞又赶紧抗议:「爸爸,你如果不顾昱翔的想法,那我也不做了!」
「他能有什么想法?」沉光雄怒说:「他脑袋坏掉了,神经有问题,什么工作也做不来,翔飞再交到他手里,会被他搞垮。再说这几年,看看他把翔飞搞成什么样子?他不尊重专业经验的陈总经理,一意孤行,赔了三条生产线,叫我怎么跟股东交代?还有……」
「董事长,特助做得很好。」陈银泉忙说:「他提出很多创新的概念,也为翔飞打出知名度,赔钱是难免的,我也有责任。」
「陈总,你不用替他说话。照他现在的脑筋,他不会感激你的。你是我找来的人,他却想尽办法逼你提早退休,他到底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爸爸放在眼里?他只会听他妈妈家族那边的话,在董事会跟我作对,我--」沉光雄愈说愈愤怒,前仇旧恨一拥而上,讲到最后,竟气得说不出话来。
「董事长。」陈银泉很冷静地提醒:「翔飞虽然名义上隶属沉家的朝阳集团,实际上吴氏家族才握有最大的股权,你不能骤然换掉昱翔,也不能给大公子特助职位,这是一条会立刻爆炸的导火线,吴家一定会有动作。」
「吴氏家族……」沉光雄握紧拳头,表情十分复杂。
萧昱飞环顾情势,看到神色茫然的沈昱翔。「爸爸,这样吧,我今天初来乍到,有什么事情慢慢再说。陈总经理,你说是也不是?」
陈银泉点头。「是的,萧先生……呃,我是说大公子说的是。」
萧昱飞笑说:「陈总,你喊我的名字就好了,什么大公子的,好象古代人一样。」他走过去拍拍沈昱翔的肩头。「兄弟,今天总算有机会跟你相认了,我知道你很难接受突然跑出一个哥哥,放心啦,我不是来抢你位置的,爸爸今天心情有点不好,我来劝劝他,你自己身体要顾着,改天我找个时间请你吃顿饭。」
沈昱翔还是无法进入状况,只能呆呆望着这个笑容亲切的男子。
他的哥哥?未来的特助、接班人?那他是谁?他将何去何从?
头脑坏了,生命也崩解了,面对忧愤的父亲,他甚至无从辩解,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接受事实。
无视于萧昱飞伸出来的手,他茫茫然走出董事长办公室,茫茫然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望着大玻璃墙里的孤单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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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从未如此空虚,冷冷的,他在冰河底下瑟缩发抖,慢慢窒息而死……
电梯门一打开,谷薇真不禁暗骂,谁把电梯间的灯关掉了?
今晚为了庆祝赖保罗加官晋爵,一票人杀到KTV吃喝玩乐一整晚,唱光了保罗一年份的加薪薪水,想到保罗结帐的败坏脸色,她忍不住又想笑。
摸到墙壁上的开关,突然脚底踢到一团东西,吓得她惊声大叫。
「哇!谁呀?」
灯光闪了一下,这才全亮,坐在地上的男人抬起头,眼睛眨了眨,似乎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亮光。
「沈昱翔?!都十一点了,你怎么在这里?」看清楚来人,她更惊讶。
「我等妳回来。」沈昱翔神情疲惫,领带已松开,撑着墙壁想站起来。
谷薇真拍拍受到惊吓的心口,伸手扶他站起,望着他的脸色,担心地说:「你身体不舒服吗?怎么把灯关了?」
「我没有不舒服,我只是累,想睡觉,睡觉要关灯。」
「唉!你有事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她又急又怜。两个月来,她一再向他耳提面命,要见面的话,先打电话约时间地点,免得他又痴痴地到处找她;她无法在医疗上帮他,只能让他学习做「正常」的事。
「我有打到妳办公室、家里、手机,可是妳没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