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走了什么霉运,才会招惹上这么难缠的男人?
很少在一日之内,皱过这么多次眉头的夜色,这辈子,头一回觉得除了石中玉那个长舌的男人外,天底下竟也有她打发不了的男人。
「那个……」
话都还没说完的风破晓,下一刻便飞快地往旁一闪,因为说到做到的夜色真的一掌不客气地朝他轰过来了,看了身旁代他挨了一掌后,即拦腰折断的大树一会,相当庆幸自己身手敏捷的风破晓,一手安慰地拍抚着胸膛,然后不死心地再跟上她疾走的步伐,不屈不挠地在她身后问。
「不知……是否有荣幸可邀妳到织女城作客几日?」
听了他的话,夜色更是有种想掐死这男人的冲动。
她难以置信地转身瞪着冥顽不灵的他,「在我已经很想杀了你时,你还想邀我到你家作客?」他究竟是天生少了根筋,还是蠢得无可救药?对于她的拒绝与命令,向来无人敢向她说个不字,或是继续挑战她的耐性,偏偏这个类似石头脑做的男人,就是怎么也学不会看人脸色!
他摆出一脸诚恳的模样,「可以请妳赏个光吗?」
这男人是驴啊?
横竖都说不通就算了,别人说的话也都有听全没进!头一回面对脸皮这么厚,又不怕死的这款男人,她不禁开始怀念那个也同样烦人,可在她面前却很懂得什么叫识相的孔雀了。
她扳扳两掌,「你是想死还是欠揍?」
「我只是想请妳到寒舍见个人。」他慢吞吞地摇首,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见谁?」她火大地吐了口气,一手抚着额。
「令堂。」
两眼蓦然瞪大的夜色,动作极为缓慢地放下手,思绪在转瞬间遭他的这两字给抽空。
「你说……什么?」她不确定地问。
「我知道妳是半个神子,也知道关于妳的一切——」
他话都还没说完,已拔刀架在他脖子上的夜色,用力将他压在树干上,目光森冷地向他警告。
「住口。」
「她很想见妳一面。」风破晓柔和的目光直视她的眼底,恳切地对她说出一个已等待了她二十多年的女人的心愿。
脑中一片混乱的夜色,颤动的眼眸,几乎无法迎上此刻他在她眼中看来,简直就像是同情的目光。
「你与她是何关系?」帝国里几乎无人知道这事,为何这男人会知道她的底细?
「她是我的奶娘,是她一手将我带大的。」他款款解释,并不疾不徐地挪开她架在他颈间的刀。「去见见她好吗?」他来见她,不只是为他自己,更是为了那个对他恩重如山的女人。
使劲轰出的一掌,在风破晓紧急偏过头时,在树身上留下了深深的五指印,没料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的风破晓,在发觉这回她是真心想杀了他时,忙不迭地跃至一旁抽出佩剑,扬剑抵挡住她朝他砍下的一刀。
在与他拆了数招后,发现他似乎比上一回交手时强了许多的夜色,忍不住要问。
「上回你没尽全力?」
「不,那时我是真的已全力以赴。」他边说边将她扫向他的刀势一一挡回去,「只是……」
「只是?」她有些愠恼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只是我的每任师父都曾说过,我是面这世上绝无仅有的镜子。」干脆对她吐实的风破晓,开始在想,在此话一出后,她的火气可能会更大。
她愣了愣,「镜子?」
索性以行动证明给她看的风破晓,动作飞快地再抽出另一柄佩剑,持剑在手后,那张原本看来温和的脸庞,下一刻随即替换上了她觉得有点熟悉的杀意,在她还有些不解时,开始挥舞着双剑的风破晓快速逼向她,两剑对两刀地与她拆起招来。
当他两手开始与她一般,左右手各自使出一套不同的剑法时,看出端倪的夜色才赫然明白,那是她当日对付过他的招数,而他不过是把刀换成了剑。
她咬着牙,「你这小偷……」他竟然偷了她苦心钻研的招数来对付她?
「我不过是善于吸收他人的长处而已……」他的表情有点受伤,自嘲地苦笑着,「就因为如此,所以我的师父们,大都在我入门拜师不到三年即将我逐出师门。」
当然要把他逐出师门,不然啥都被他给偷光了!
「可惜的是,你这小偷再怎么能偷,也仅能偷到表面。」怒火中烧的夜色,两刀重重朝他落下,打算将他给震退至远处,但这一回,早就学过教训的风破晓,两脚只是往后退了两步而已,已经能够适应她刀劲的他,在与她交手过一回后,神色不再像上回那么狼狈,反倒有着一份从容。
「给我三年的时间……」深有自信的他朝她微微一笑,「不,只要一年,我有把握,我定能追上妳。」
「是吗?」夜色飞快地将两刀掷向一旁的树干,再冲上前夺来他手中的一剑,「你以为,眼力与记性好的,只你一人?」
尚未明白她此话用意的风破晓,在用一剑与她拆了两招后,立刻机敏的发觉,她正如法炮制地也用那日他在战场上用过的剑法对付他。
「妳……」
她铁了心宣誓,「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再自我身上偷到半点功夫!」
面对她那和他以前那些师尊一模一样的怒气,忙着与她剑来剑往的风破晓,不禁在心底哀叹。
真冤,他又不是故意想偷的,可看过就会记得,就算想忘也忘不了的这种天分,又不是他说想甩就能甩得掉的,关于这点,他打小到大也一直为此感到很无奈好吗?天资好又不是他的错。
「别再打了。」他柔声地劝着,「我不过是想请妳去见见妳娘。」
「我叫你住口。」夜色一剑扫过他的胸前,迫使他不得不离她远一点。
「这些年来,她无一日不想妳……」看着她那倔强的杏眸,试着想对她动之以情的风破晓仍是不肯放弃。
「我不想再听任何一字。」在说这话时,夜色已经不知在那混乱的心房里,所注入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还是措手不及的震惊,一时之间不能接受太多打击的她,选择在这刻武装起自己,不再让自己陷入另一回她将难以自拔的痛苦中。
他忍不住对想逃避的她大喊:「她只是想见妳一面!」
蓦然停止所有动作的夜色,站在原地不动,目光空洞地看着他。
「我不想见她……」她茫然地说着。
「为何?」他有些担心地瞧着她那令人感到不安的神色。
扬手将掌中之剑射至树干上后,夜色看着那柄兀自在他耳畔不断摇摆震动的长剑一会,转身走至另一棵树旁拔起自己的双刀。
「没必要告诉你。」
当林间再次落下白雪的那一瞬间,夜色纵身往上一跃,将自己融入了飞雪里,站在原地的风破晓叹了口气,一手拔下树干上的长剑,收剑回鞘后,再次厚着脸皮跟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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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前,负责镇守帝国四方的六器,在帝国内的声势远远凌驾百官之上,更是先皇擎天倚之甚重的左右手。
在那时,三道未兴,中土外仍旧纷乱,为帝国立下多不胜数汗马功劳的六器之首黄琮,在朝中如日中天,武运与仕途皆令人心羡,但年过三十的黄琮,心底却有两个遗憾。
一是膝下无子,二是他无法给心爱的女人一个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