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的手还搁在篱笆门上,不屑地将那排整齐的家丁扫视一回。“这是要做什么啊 ?”
“你不是缺人手帮忙吗?”穿著体面衣裳的小王爷现在是意气昂扬,“这些人都由 你使唤了,要种几百棵、几千棵琼麻都随你。”
“哦?”她不为所动地交叉起双臂。“好呀!把人都带进来,我好把你的秘密张扬 出去。”
“你──”他正欲发作,不知怎的,竟克制住了,扬起信心满满的嘴角:“哼!我 就知道你会来这招,那么你再睁大眼睛看吧!”
天竫拍拍手下令,路上缓缓驶来十辆板车,每辆车上各运五棵中型琼麻,生长情况 非常良好。有了不下五十棵的琼麻助势,他的威风气势简直锐不可挡。
“怎么样?连种都不必种了,你要六棵琼麻,我赔你五十,省得大家再费工夫。”
“听著,你这个自负过头的小王爷,这下子你只有杀我灭口,才能救回你的面子了 。”苏晴深吸一口气,霍然大喊:“天大奇闻呀!懿王府的小王爷有惧……”
说时迟那时快,天竫奔上前捂住她的嘴,让她紧靠著墙动弹不得。他怒瞪苏晴跃动 胜利的星瞳,又忿忿地放开手。
“晴儿,怎么回事?”
苏云著急地赶来,而当霁宇看清这位跋扈的青年时,立即就地下跪。
“末将参见小王爷!”
“甭见了,他正要陪我出去采药,顺便买琼麻种子。”
听到苏晴的话,他气急败坏地回身质问:“谁要陪你啊?”
“你有两个把柄落在我手上,还敢有异议吗?要不,我把第二个秘密说出来。”
她别有用心的目光圆溜溜转到苏云身上。
“我知道了!要走就快啦!”
向来横行霸道的小王爷此刻竟然束手投降,令霁宇丈二金钢摸不著头绪。苏云邀他 进屋,顺便解释来龙去脉,被跟在苏晴身后的天竫不经心地看进眼底。
“那家伙是谁?”
“白霁宇少将,最近才荣升的。”她明白了他的紧张所在,决定不放过任何一个恶 作剧的机会。“换句话说,也算你的情敌吧。”
“什么?!”果然有效地招惹了他。
“冷静点,你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不会有女孩儿喜欢的。”
“大错特错了!不是我自夸,想进懿王府的各家千金可多如过江之鸡呢!”
“过江之鲫啦!”对于他的自鸣得意,苏晴莫可奈何地摊摊手。“看来你的学问跟 你的家世差了好一段距离。”
“你那是什么意思?”
“啊!山芙蓉。”
她离开小径,走入路边草丛中,连连拨开繁盛的杂草后,终于发现了雅洁的白花, 淡黄色花蕊缀饰其中,七、八朵零星地散布著。苏晴宛若拾获宝物般地喜出望外,轻轻 揪下一小瓣花蕊放在舌尖浅尝,然后天竫便愕愣地看著她把剩余的部分全放入口中咀嚼 起来。
“你……你是饿昏头啦?”
“我在辨认。山芙蓉的花朵是可食的,对身体好。”
花可以吃?她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天竫好奇地四处张望,瞥见不远处的草丛中露出几抹雪白颜色,近前一瞧,原来又 是白花,却比苏晴吃的要大了许多。
“傻瓜,这儿的不长得更好?”
苏晴摘够了山芙蓉,已经觉得不虚此行。“喂!咱们走吧……咦?”
抬头一看,天竫跟那天昏倒在琼麻园那般趴在地上,她摇摇意识不清的他,赫然发 现手边躺著一朵大白花,花瓣被咬去了一大口。
“你……大笨蛋!”
那个臭丫头又骂他笨了,可他现在根本使不上力,连生气的劲都没有,浑身发著高 热,手脚却是冰冷的,肌肉更是麻得要命。
苏晴匆匆忙忙在四周搜寻用得著的植物,好不容易发现解毒药草,抓了一把放进嘴 里嚼碎直接喂给天竫吞咽。那药汁透著强烈的辛味,直窜脑门;他微微张开眼,正巧苏 晴稍稍离开,拿著仓仓皇皇的神情注视他褪了些血色的脸。
“是你……”
“嗯?”
他没头没脑地迸出话,令她一头雾水。天竫猛然翻身坐起,难过地掩嘴呕出些许汁 液来。苏晴见状,便放了心,一面擦抹嘴角,一面四下搜寻水源,却遍寻不著。
“那是曼陀罗,你还把它最毒的部分吃下去,简直不要命了!”她悻悻然站起来, 瞧见天竫呆望著她,转为不解:“咦?奇怪,没听说中了曼陀罗的毒会脸红呀!”
“你……那天我因为琼麻而昏倒,是你……是你救我的?”
苏晴打住要探视的手,满腹怀疑地揣度他半刻,才说:“怎么了?当然是我,那还 用说吗?”
他没接腔,驯良地走出草丛堆,只是脚步因著出神的思索而放慢许多。苏晴显得有 些不耐烦,回头睨瞪他恍惚的模样。
“解毒药和催吐剂都给你吃了,一个大男人,没这么虚弱吧?快些,我得赶紧找水 。”
“唔,喔。”
他总算恢复精神,跑上去与她并肩而行。
这是怎么回事?他全误会了!温柔婉约的苏云并不是他的救命恩人,而嚣张无礼的 苏晴却毫不避嫌地以嘴喂药,连续救了他两次,这种感觉很怪。他糊涂、困惑了。
再度回神之际,发觉这次是苏晴没跟上来,反倒停在后方轻按胸口。
他奇怪起她不寻常的眉心颦蹙。
“喂!不走了吗……喂!”
一个箭步冲过去,苏晴已不支昏倒在地,脸色莫名的苍白,唤也唤不醒。
“你怎么啦?干嘛突然……突然……啧!”
不做二想,天竫立即背著她朝小路狂奔,好不容易找到人家,门也不敲地就踹开大 门,吓坏里头一群正在泡茶闲聊的农夫村姑。
“水!快把水拿出来!水!听不懂啊?”
苏晴并没有昏厥太长的时间。其实部分原因是被吵醒的,耳边好像一直有人在叫不 停,事态严重地、手足无措地。
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怔了好些时候,粗暴的小王爷正紧揪住可怜兮兮的大夫领口, 威胁兼恐吓地大吼:“怎么还不醒啊?你不是大夫吗?该不会靠行医来招摇撞骗吧!我 可警告你,人医不好,你也只剩一口气可活啦!”
事实上,被勒住的大夫是真的呼吸不到半点空气,只得挥舞著手指向床头,卖力吐 出几个字来:“人……人不就……醒了吗?”
“咦?”
手一放,没管跌下去的大夫,天竫愣看著坐在床上的苏晴,这样的情况下,她不知 该作何反应,也僵凝著没说话。
“姑娘是服了有毒的药草,幸好吞下的量不多,又及时和水冲淡,不然可不是闹著 玩的。”
大夫摸摸留下一道淡红手痕的颈子,藉著熬药的理由赶忙离开。
天竫喃喃轻问:“你吃的是毒草?”
“是白屈菜,”她假装注意身处的华丽房间,漫不经心地;“虽然清热解毒,可它 本身也带著毒性。”
“那么是为了救我……”
他正想再追问,不料懿王妃竟在毫无预警之下来了,由贴身丫鬟搀扶进门。
有了第三者的介入,苏晴暗暗庆幸,庆幸棘手的问题得以被打断。
天竫忙低头请安,然而王妃的视线却放在孤傲凌人的少女身上。沉稳开口说话时, 精亮的眼光没离开过她。
“竫儿头一遭带姑娘回家,连安也没先问过一声,就把齐大夫拖了去;我瞧他慌慌 张张的,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原来……听说是姑娘身体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