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苏晴的面具?什么戒指?我本来就是苏晴嘛!你发什么疯呀?”
“真正的苏晴才不会主动找我,尤其……还跑到边疆这种地方。喂!快露出你的“ 泰”山真面目!”
“庐山啦!庐山。”她深深吸一口气,生气骂道:“大笨蛋!我不就来了吗?”
“你……你竟然连她会骂我笨蛋这种事都知道……”
“哼!你就是不肯相信是不是!”仗著一股闷气,她豁出去地大喊:“殷天竫的隐 疾是他有惧高……”
下一刻,天竫飞也似地上前捂住她的嘴。苏晴恨恨瞪著,他则软化下来了。
“你真的是苏晴?真的从临安来找我?”
他厚实的手轻轻自她姣好的脸上放下,苏晴向来明亮的大眼湛漾著一丝怨怼。
“好不容易来到这儿,怎么你就认不出我了?我一直赶路,深怕迟了,你已经受伤 、已经死了……刚刚见到你,还以为是场梦,天大地大,竟就这么让我找到了。”
“很危险啊……可我,高兴极了,见到你,高兴极了!”
“惟净大哥一直劝我过来见你,我就来了。”
惟净?情敌的名字一出现,让他本能地防备起来。
“那家伙要你来?”天竫怀疑的后退令她不解。“这算什么?他是想可怜我还是怎 么著?”
“天竫,怎么了?”
“他要你来,你就来;如果那和尚没开口,你是不是现在还待在他身边?”
“你……你在生什么气啊?惟净大哥要我来完全是好意啊!”
“不用!我殷天竫还不需要一个和尚的同情,也不用你勉强到这个鬼地方来,你们 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啦!”
“你真是不可理喻!”他们要吵架了,她有预感,却也停不下来。“若是惟净大哥 没点醒我,我现在还在临安犹豫不决,来了,又被你糊里糊涂地误会!”
“你回去告诉那和尚别多事,把自己的情人送到我这儿来,我才不领情、不稀罕! ”
他刚说完,苏晴迅速扬手打了他一巴掌。天竫愤怒地按住半边脸颊,对上她灼热的 视线。苏晴胸口剧烈起伏,说不出一句话,他却瞬间平静了。
“你说,除了和尚的关系之外,你为什么来找我?”
她错愕地语塞。天竫又问:“为什么?为什么来找我?说啊!”
她好像快要知道答案了,又似乎一片空白,慌了、急了,渐渐畏惧。
在这紧要关头之际,一声号角乍然响起,划破战区短暂的宁静,天竫凄然冷笑一声 :“要移营了,你回去吧!回临安去,我会当你从没来过。”
“天竫……”他的一句话就让她眼泪溃堤。
“我走,是为了不让自己爱你;你来,却连为什么都不知道。我不需要!”
苏晴狠狠握紧手,现在还不能哭,他还没走远,哭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天竫向军帐走去,一名小兵将盔甲和佩刀交给他,整个宋军战营忙碌而混乱地活动 起来,收拾、整军、上马、启程。
“我去了,结果会是好的吗……”
她错了,这一趟路,不该来的。
“我走,是为了不让自己爱你;你来,却连为什么都不知道。”
红日冉冉自地平线上升起,她整个人沉浸在大片的金光里,远行的军队愈来愈模糊 ,那种寒毛直竖的感觉又回来了。还有什么事没做……始终故意搁著,她不愿就这样回 去!
苏晴拔足狂奔,朝那片漫天尘沙跑去。
天竫咬牙犹豫半晌,终究不放心地回头,飞扬的黄沙还没落地,视线极度不佳的情 况下他看见一缕卖力追赶的身影。
“苏晴……”
惊觉之中,又决意回过头不去看后方。不行!不能再看!不能再让自己万劫不复了 。
“啊……”
苏晴猛然扑倒在地,手脚俱痛。她困难地站起来,瞧了眼擦破的衣裳和皮肤,继续 朝前方跑;没过一会儿,整路马队将她远远抛在后头,过多的尘土让她不得不停下来; 而当黄沙散去的时候,宋军已走远。
“你回去吧!回临安去,我会当你从没来过。”
苏晴喘著气,不支地、慢慢地跪倒下去,当一声呜咽不小心脱口而出,她赶紧抹去 泪珠。
“不行啊……不行哭啊……”
一旦放任自己崩溃,她怕自己连临安都回不去,或许,这一生就这么坐在这里,站 不起来,也离不开。
“真没用,跑一小段路就喘成这副德性,怎么追得上我?”
苏晴抬起头,白花花的光线让眼前这高大身影若隐若现,她哽咽著,怨怪著:“笨 蛋!这已经是我生平……跑过最远的路了……”
“刚刚一见到你,我就知道自己再不可能与你分开了……”
不分开,所以天竫深深地拥住她,而苏晴紧搂他的颈,放任强忍的眼泪在他肩上溃 了堤。
“待在我身边,苏晴,在我身边。”
他俯下身,苏晴下意识要躲开那袭吹拂而来的阳刚之气,然而凝望著他一双深邃似 海的瞳孔,却情不自禁深陷其中,任由浪潮朝自己席卷而来。苏晴闭起双眼,让他亲吻 著自己,感觉那刻骨铭心的悸动自他们交融的唇流窜全身。这前所未有的体验是她与惟 净在一起时那无波的平静所不能比拟的;她怕,怕自己就这么被吸入那惊涛骇浪的空间 里。
有了传说中的神医驻守军队,将士们欣喜若狂;而苏晴也不负众望,一举救活了许 多赫赫有名的将领。有她留在身边,天竫更是如鱼得水,除了上阵的时间外,都与苏晴 如胶似漆地在一起。
他在徐徐风中直觉地睁开眼,苏晴正拿著一根芦苇轻轻笑。
“醒啦?没意思,正想逗你玩呢!”
“躺下。”天竫很坚持,要她一起并肩躺卧在草地上。“这儿舒服,我发现的。”
苏晴就地躺在他旁边,倾听他诉说大漠中的趣事;绿草如茵,柔软得像张床,而偏 西的暖风是蚕丝被,轻轻覆盖她放松的身体,有那么一刻,她几乎要睡著了;然而再张 开眼的时候,发现天竫撑著上半身,温驯地、亘长地守望自己,仿佛已经这样看了她好 长好长的时间。
“干什么?”
“前些日子你还没来,我满脑子都是你的影子;现在你来了,又深怕一转眼你就消 失无踪。”
“在这种地方,我插翅也难飞呀。”
“可你还是会飞的吧?是吗?”
她还是仰躺著不说话,想起临走前惟净对她说过的话。他说,人的心是管不住的, 会飞的。
天竫急于寻求答案而眉宇颦蹙,他的眼睛真是漂亮,又黑又亮,苏晴情不自禁伸出 手指轻触他的双眸、他长翘的睫毛。
“我飞过来了,不是吗?像只有对大翅膀的鸟儿,从临安飞到你身边了。”
“那么,在这里栖息筑巢,我会像棵长满枝叶的大树,保护你,好吗?苏晴。”
这一次,她无法回答。她也一直都无法回答。
“对了,让我看看你额头的伤,是不是该换药了。”突兀地,苏晴翻身坐起,天竫 只好乖乖让她解下额头上的纱布。“很好,已经没有大碍了。”
“苏晴。”
“嗯?”
“咱们快收队回京了,快则三天后,慢则十天。”
“那不是很好吗?我也很担心姊姊,不知道她一个人……”
“苏晴,”他又郑重地唤她,切切捕捉住她狐疑的目光。“回到临安,一切又会归 于原状,不仅苏云在,惟净那和尚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