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趾高气昂地拉著她往外走,一时感到手中的冷硬物体,稍稍移开手指一看,是他 送的戒指,苏晴还好好戴在手上。当她发现他脸上窃喜的笑意,不禁有些心慌。
“有什么好高兴的?”
“不能高兴吗?”
她心里明白天竫好转的心情其来有自,是与她息息相关的,所以更不自在地眺望远 方如诗如画的林木倒影。身边天竫用眼角余光打量苏晴,在暮霭下的女孩儿真是动人, 女人的纤细婉约流露得淋漓尽致,足与灿烂辉煌的夕照相媲美,他从不知道原来苏晴也 能美得这一般令人陶醉。
“唔,看什么呀?”
“这样看著你,想知道能不能持续到永远。”他小心翼翼地抚碰她的脸,深怕将梦 境打碎。“我等了一整天,好像就为了这一刻能看著你。”
怎么办?明明还生气的,偏他深邃的黑眸令她动弹不得了,连视线也离不开,就这 么让他轻轻搂进怀里。她很喜欢天竫那庞然无边的大漠气息,自由奔放、不受拘管,可 以像天一样地罩笼她。
“你把感情放得这么深,深得让我害怕……”
“怕什么?”
“怕我对你的感情及不上你给的,怕因此伤害你……”
他稍稍离开,狐疑忖度起她带著歉意的神情。苏晴藏著千言万语的大眼湛泛著壮士 断腕的决心,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她还小的时候,如同天竫喜欢她一样,她也那么地爱 上惟净了。
忽然,肚子不争气地发出抗议声响,他们不约而同地愣住。
“你……搞什么鬼呀?人家正在说严肃事情的时候,你竟然……”
“它硬要叫,我有什么办法?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会饿也是无可“猴”非的吧? ”
“无可厚非!”她迸出轻笑,反握起他的手说:“晚了,不如到我家来吃饭吧!姊 姊和霁宇到懿王府去了。我猜……你妹妹很喜欢霁宇是吧?”
他没在听后半段的话。这么说,家里只有他和苏晴了?在暗呼万岁之余,潜伏的思 绪却像贼儿悄悄溜回来。如果刚刚没被打断,苏晴接下来会告诉他什么呢?或许她会说 ,或许她不会说,但总有一条看不见的洪沟是现在的他们都跨越不了的。所以他不愿知 道,不愿听她说。
打从苏晴进去,厨房方向的吵杂声从未平息过。天竫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等半天, 终于见到苏晴蓬头垢面地端出菜来,焦的焦,半生不熟的也有,他当下眉宇皱得凹深地 面向她。
“我……我是药师,又不是厨师。”
“拜托!这是给人吃的吗?我家养得狗都吃得比这还好。”
“那就回去跟你家狗儿抢饭吃,省得听你挑三拣四的。”被他看轻,苏晴就是不服 气,拿起筷子夹了鱼肉入口,随即捂著嘴跌坐下去。“好恶心……”
“你看吧!还逞强。”他摇摇头,迳自端起白饭,夹著菜吃起来。
苏晴见状,忙伸手要夺下他的碗。“别吃了,咱们上馆子吧。”
“不要。”他又把碗抢回来,避得老远。“做都做了,就吃吧。”
“这……你刚刚还嫌呢,不用勉强了啦!上馆子还是回王府吃都可以啊。”
“没关系,饿昏头,什么都好吃。”
她不好意思地看著他猛扒饭菜,不由得嘟起嘴咕哝:“那算称赞的话吗……”
天竫偶尔从捧高的碗缘偷偷瞥著她沾了煤灰的脸,那焦黑的斑点,他还不想动手替 她擦抹,因为那是苏晴为他作饭的证据,他还想多看几眼。
“苏晴!苏晴!你好了没?”
鸡刚啼,苏家篱笆门敲得急、敲得响,苏云睡眼惺忪地自床上坐起,苏晴朦胧间抓 来一件外衣披上,蹒跚走出去开门,天竫已经老大不高兴地抱起双臂。
“你还没准备好呀?”
“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候啊?咱们本来约……”
“好啦好啦!废话少说,你快进去换件衣服就出来,快点儿呀!”
她又被迫不及待地推进去,屋里苏云才刚揉亮了双眼。
“是小王爷?这么早?”
就是这么早!苏晴好不容易答应陪他一天,天竫一早就骑著马来接人了,两人在轻 雾弥漫的路上走著,她还不时呵欠连连。
“你太失礼了吧?跟本小王出来还这副德性。”
“你才没头没脑呢!这么早……连市集都还没开始,逛什么呢?”
“早一点,咱们在一块儿的时间才会久些。”
她登时清醒了,同时也为那番窝心话绊跌了一下;前方天竫跟著停住,伸手向她, 装作不耐烦──“你是小孩儿啊?连路都不会走。喏,手让你牵啦!”
“为……为什么我要牵你的手?喂……”
不由分说,苏晴一下子被他霸道地牵著走,跌跌撞撞间瞥见天竫开心的笑意。她赶 忙回过神,这才发现手中过高的温度。
“怎么你的手这么烫?”才问,随即灵光一闪,便要去探他的额。“你病啦?”
“没有。”仿佛当她的手长了刺,天竫闪得异常矫捷。“我身子、骨子都好得很, 别咒我。”
也有道理;人家说傻瓜是不生病的,他怎么看也不会是体虚的料。正想著,不意看 见了上好药材而喜出望外,指住一棵高大的竹柏便叫:“这儿竟有竹柏……唉!可惜, 少了梯子,根本摘不著叶。”
“你要它的叶子?”
“可以止血,骨折的时候很好用……欸!你要做什么?”
才说到一半,就见他开始攀著树干往上爬,显然是要为她摘取顶上的枝叶,可没一 会儿工夫他就打住了,撑在半空中,流著冷汗的模样似乎很难受。
“你怎么了呀?”
“这……这高度……”他忙捂住嘴,一触见距离地面的高度就欲作呕。“好想吐… …”
对了,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有惧高症!苏晴不得不为他担心了。
“什么想吐呀,你又不是有身孕,忍著,快下来吧!”
他试著让自己不往下看,瞧瞧树梢,又继续往上攀爬,虽然速度缓慢极了。
天竫凭著敏捷的底子,真把竹柏叶给摘到手,一落地就瘫痪下来。靠著树干休息的 当儿,苏晴拿著沾湿的绢子覆在他额头上。
“好些了吗?”
“开……开玩笑,这……这点小事,本……本小王还……应付得来。”
结巴成这个样子,脸色明明惨白得要命,嘴巴竟出奇的硬。
“要不要回去休息?那样比较好吧?”
“不行!”猛直起身,绢子便自他毅力满满的脸上落下。“绝不回去!我很好,咱 们走吧!”
苏晴无奈地吐口气,瞟瞟握在手中的那把竹柏叶,会心笑了起来。傻子!
“哪!”天竫抬起眼,她细嫩的素手伸递到跟前。“起来吧,这回换我牵著你走。 ”
就这样,他们的一日约会顺利进行,街上各家店铺逐家开业了,逛著晃著,到了一 摊首饰店前,天竫随手拣了一根发簪,在她头上比一比。
“这好吗?你平常没怎么打扮自己,我给你买些回去。”
她正想反驳,店家老板一眼就相中小王爷那身华服,笑咪咪地挨近劝说道:“这位 少爷真有眼光,这玉簪呀……是上品,您拿自个儿的丫鬟来比试,恐怕还不能凸显它的 高贵之处,不如我……”
说时迟那时快,老板连人带衣领地被他攫提了起来。
“他妈的!你竟敢说她是丫鬟!?我会带丫鬟出来晃吗?她是我的人!眼睛给我放 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