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离外公最远的吴行心中冷笑起来。绑架张律师是他的主意,有他这一招,就算唐 杰、席岱庭再厉害,也会束手无策。就算他们现在赶回来,没有张律师在场,他们依然 和继承权无缘。
陈秀自豪地想著,他们吴家要是缺少她,还能有今天的局面吗?开玩笑,平时无论 大小事只要帮忙,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例如这次“上山度假”就是她想出来的高招 ,而其他人只是在一边加上细节而已,最大的功劳应该归她。
陈容厌恶地瞟著姊姊自我陶醉的表情。她当真以为自己是吴家的救星吗?少臭美了 !要不是她陈容长了一张甜嘴儿,外公怎么可能被她说服,抛下席岱庭上嘉义呢?要是 没有她,大家有一万个绝招也派不上用场。
吴德对于其他三人急于邀功的表情感到不快,他们也不想想,这里谁才是老大?没 有他这个发号司令的领袖,他们四人能合作完成一件事吗?况且他们也不想想,这“过 五关斩六将”的关卡是谁设计出来的?打电话请道上朋友帮忙、说破嘴的人也是他。而 他们竟然敢来和他抢功劳?太不像话了。
“吴行,你到外面看看,”谢进仁坐下来休息,“管家,你和他一块去。”
外公的使唤声将吴行从沉思中拉回现实,他百般不情愿地说:“可是外公,我五分 钟前才出去看过一次。”
“叫你去就去!抱怨什么?”谢进仁态度疾厉地命令著。
“是。”吴行低著头出去,管家悄然尾随在后。
这糟老头,以为天下他最大吗?过了今晚,等财产落入他们手中,他们绝绝对对会 要他看清楚事实。
“他们还没出现。”吴行过一会儿后又进来报告。
吴德瞪视著谢进仁手边的牛皮纸袋,知道里面装有继承财产的文件,以及所有资产 的所有权状……这些东西、这些钱很快的就会落入他手中;美中不足的是,他还得和吴 行平分。
大家的呼吸声沉重,但却掩盖不住秒针敲出的滴答声响,这平稳、有规律的跳动扰 乱了大家的思绪,更弄乱了他们的心跳。
六点五十九分十秒、六点五十九分二十秒、六点五十九分三十秒——
第十章
六点五十九分三十秒。
“砰!”
会议室的木门急促地被推开,制造出这声惊魂的巨响。
“你们——”吴行呆愣地指著门口的三个人。
奇迹出现了!
不仅唐杰和席岱庭赶回来,连张律师也和他们一起出现。
这怎么可能?到底是哪里出错?吴家四人懊恼、气愤地想著。
唐杰和席岱庭怎么可能逃过重重陷阱?他们又怎么找到张律师的下落?
不可能、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
“大家好呀!”席岱庭喘了几口气,兴高采烈地和他们打招呼,这令吴家人想冲上 前揍掉她的微笑。
“好个屁!”陈容小小声地咒骂著。
“嗯?对不起,表嫂刚才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楚。”其实看陈容的唇形就知道她 在骂什么,但席岱庭仍是“虚心”求教著。
“你们终于回来了,我才正担心著你们呢!”谢进仁欣喜地拍著唐杰和席岱庭的肩 膀。
墙上的挂钟指著七点整,大钟敲出七个清脆的声响。
“张律师快,别耽误时间。”谢进仁匆匆将手边的牛皮纸袋递给律师,“快,快宣 吧。”
吴德和吴行同时垮下脸,自知胜算渺茫,唉!注定要输给席岱庭那个野丫头。
“继承人是——”为了节省时间,张律师直接跳到最后一行。他屏住气息,吊足在 场所有人的胃口,“吴行。”
“什么?!”在场的人纷纷大叫,深怕自己在作梦,听错那两个字。
“继承人是吴行。”张律师重述一次,让大家再度确定。
果然,大家纠结、不肯相信的表情褪去,各自换上不同的表情。
命运新宠儿——吴行和陈容当然是止不住脸上灿烂的笑容,如果不是怕表现得太嚣 张,刺激到“落选”的人,他们可能会尖叫、欢呼、拥抱起来。
极端的是另外那对夫妻——吴德和陈秀,他们被事实所震惊,除了不能理解外公的 选择之外,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怒气也够教人大退三步。只是继承人夫妻沉浸于狂喜中, 无法接收到他们所发出的危险讯息。
唐杰和席岱庭呢?失望是当然的,但他们却比吴德和陈秀多了一份镇定和淡然。
屋里另外三人——谢进仁、张律师和管家则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静静等候另一场 “争战”爆发。
“你确定没看错?”吴德一把抢过张律师手中的文件。
继承人那栏填的真是“吴行”。
他不相信、他不会接受!吴德怒瞪著那两个大字,以为多瞪几次,那个“行”字就 会化为“德”字。
“为什么?”吴德以质问的态度看向谢进仁。
的确,在场的人都无法理解外公的决定,除了他多年的心腹张律师和管家之外。
就算谢进仁有男尊女卑的传统思想,坚持把财产传给孙子而非孙女,那他也应该把 它交给长孙吴德,不是次孙吴行。
再说,吴德的头脑、手腕都胜吴行一筹,若非沉醉于亨乐之中,事业上或许会有番 成就。
吴行这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的孙子是大家最不看好的人选,外公是哪根筋烧 坏了?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比较喜欢吴行。”谢进仁回答,什么重点也不肯透露。
“你是不是瞄著我向外公大献殷勤?”吴德扯著吴行的领口,眼神在喷火。
“我没那么卑鄙。”吴行甩掉他的手,“放开我,你有些风度行不行?”
其实吴行自己也不懂,外公怎么可能比较喜欢他?平时外公对他不假辞色,对他各 方面也不甚满意,除了苛刻之外还是苛刻。
不过,得到钱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如何得到的,他倒不在乎。
处身于火爆气氛之下的唐杰和席岱庭不感兴趣地退至一角,不想参与这种手足反目 的事情。
“岱庭——”唐杰将手放在她眉上,想要安慰她。
他知道席岱庭回到谢家的目的,也知道一点也不温柔的她非常好胜,所以忧心她无 法承受这个结果。
至于他自己呢?席岱庭拿不到钱就等于他拿不到酬劳,他这几天来也白忙了一场。
但他却不生气、不沮丧,在这些日子以来,他似乎找到一项比钱更重要、更有价值 的东西。但,是什么呢?他却说不上来。
“我没事。”她感激地眸凝著唐杰。
她非但没事,反而有种舒畅的快感。
自从那夜在兰花园中想了彻夜之后,她对外公的恨意便愈来愈不坚持,也更觉得自 己对不起已逝的母亲。
每次思绪飘到财产上时,她就觉得自己是在利用外公慈爱的弱点……令她自己都看 不起自己,胸口仿佛压上沉重的罪恶感。
现在她知道自己和那笔巨额财产无缘后,反而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就算少了钱这个 因素,她仍然无法丢下外公回到高雄,毕竟这世界上外公是她最亲、也是唯一的家人。
“好呀!原来是你出卖我们!”吴德突然大叫,拉回大家的注意力。
“哥,你在胡说些什么?”吴行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你说,是不是你早就知道外公的安排,所以暗地里叫唐杰他们去救张律师,好让 他宣布你的大名?”吴德的表情如得失心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