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又后悔辜负你母亲的托付?得到外公的钱后,你真的狠得下心带著钱一走了 之吗?”
“我想恨他,”她的语调转为平静,“我想恨却恨不了,这都是你害的。”她无缘 无故将罪推到他身上。
“我害了你什么?”
席岱庭推开他想走,但手又被他扣住。
“有资格恨他的人不是你,而是你的母亲。既然她都能原谅外公了,你还在固执什 么?”他质问著,“我以为你是个没有什么感情的女人,但是我错了,你只是把自己的 感情伪装起来而已。你很爱你的母亲,也因此恨你外公曾经做过的一切,但再怎么恨, 你也断绝不了你和外公这份血缘之亲。你若不想接受这事实,就继续折磨自己吧!强迫 自己恨他、强迫自己别去同情他。”
唐杰放掉她的手,快速地站了起来。
“你——”她气他那么了解她的心情。
“你自己冷静下来想一想,我回房去了,不吵你。”强迫自己丢下她一个人在花园 里,他想说的话都说完了,能听进几分也由她去。
席岱庭傻傻地目送他离去,脑中反覆思考著他的话。
她整个人缩进唐杰为她披上的外套里,没有半点睡意。
他太聪明、太敏锐,什么事都瞒不过他。而他的话也是对的,她没有办法断绝和外 公之间的亲情,她不停地逼迫自己去恨他、装出坚强,但愈和外公相处,愈明白她无法 彻底做到,反反覆覆地伪装自己,弄得她心神倦怠。
但是,她不甘心就这么原谅外公……席岱庭无助地瞪视著一株株兰花,矛盾的心理 令她不知所惜、令她只能坐在石椅上思考,忘了时间、忘了疲倦。
她一直坐到破晓,才惊觉自己呆坐了彻夜。
刚陪外公打完网球,唐杰满身 大汗地走进房间,想要冲个冷水澡。
才踏进房门,他就发现倒在床上的人影。
席岱庭睡倒在宽大的双人床上,身上穿著衬衫和牛仔裤,头上绑著的马尾也没有松 掉。
她侧身蜷曲在床缘,身上盖著的被子被她踢掉一角,在冷气房内显然有些单薄。
唐杰走到床边,替她拉好棉被,又替她松开马尾,让她的长发自由的散落于枕头。
她累坏了……唐杰不舍地轻抚她额前的散发,轻触著她的脸颊,没有吵醒她。
他于心不忍地看著她微肿的青眼袋,怪自己昨夜狠心丢她一个人在花园中。
他以为她自己静一静后就会回到房里,于是也没太牵挂她。安稳地睡到早上时,他 才发现席岱庭彻夜未眠,一直都呆坐在花园之中。
正欲冲出去拉她进来时,才看到她缓缓从院子里走进来。
之后因为要陪外公去医院,他们梳洗完毕就出门,席岱庭根本没有时间闭上眼睛休 息。
中午她又自愿替外公煮中餐,吃完饭又和管家一起收拾餐桌,直到下午唐杰陪外公 去打球时,她才终于有空闲回房休息。
她本来打算小寐半个小时的;没料到累垮的她沾枕即不省人事,连放掉头发、换上 睡衣这些小事都懒得去做。
唐杰看著她的倦容,自责昨晚的疏忽。
不知道她想得的结果如何?他一直没机会再问她。
凝望著她一会儿,唐杰才离开去冲澡。
冲过澡后,唐杰再度回到床畔。
他屏息观察席岱庭漂亮的容颜。她的美令人窒息,长长卷卷的眼睫毛此刻正掩著那 双掺杂著娇媚和坚毅的大眼。她并不像其他女人一样喜欢强调自己的外在美,甚至可以 说她从不把自己的美丽放在心上,不会打扮、不爱打扮,也懒得去打扮,但就是因为她 的不刻意、不在乎,令她的美艳更有可怕的吸引力。
望著、望著,唐杰有些迷惘……他一直都知道他们之间有种吸引力,但这份吸引力 代表他喜欢上她了吗?
他是否对她有种男女之间特有的情愫?
仿佛是受了他的感应般,席岱庭在半梦半醒之间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微启著眼 眸。
她在哪里?刚醒过来的席岱庭头脑还不太清楚。
“睡饱了?”有人在她身旁说话。
席岱庭揉揉双眼,努力调整眼睛的焦距,过了很久才终于看清楚说话的人。
“是你。”她有些不自在地拉高被子,盖起自己的脸,不想让唐杰凝视著她。“有 事吗?”见他没有走开的意思,她纳闷地问。
“没事,只不过喜欢坐在这里休息。”唐杰开著玩笑,他拉下她蒙著头的被子,“ 不嫌闷吗?”
“不嫌。你真是多管闲事!”她不肯睁开眼睛看他,继续赖床。
“还规睡?”唐杰把玩著她散乱的卷发,低低、柔柔地询问。
“嗯。”他笼爱的动作、低沉的声音催眠著她,让她睡意愈来愈重。“嫌我太爱睡 了吗?拜托,我一整晚都没睡……”仍不忘替自己申辩一番。
“我不是嫌你或笑你爱睡,只是怕你忘记你和外公约好一起下棋。”
她没忘记,“还早。”感觉上她好像只睡了半个小时。
她和外公约四点半在客厅下棋,推算起来,现在只不过三点半,这个唐杰在吵什么 、急什么?
“还早吗?”他趁席岱庭沉睡前说完自己的话,“我明明记得你们的好四点半,如 果我的表没坏,现在已经是五点三十一分零四秒、零五秒……”
“什么?!”席岱庭急坐了起来,拉来他的手腕,看著他的表。
五点三十一分了!怎么可能?
她不信任他的表,将他的手甩在一旁,伸手从床头摸来卡通闹钟——五点三十一分 !
“完蛋了。”她急急忙忙掀开棉被,“我怎么可能睡那么久?”
唐杰消受不了地勾住她的腰,要她站定。“你急什么?外公又不会吃掉你,他也不 会消失不见,大不了改天再下棋。你这么急躁,小心跌倒。”
席岱庭挥开他的手,根本不听劝。她不喜欢爽约、不喜欢迟到。
“砰!”
她正要冲去梳妆台前整理乱发;没想到一匆忙,脚被椅脚勾到,切切实实地摔了一 跤。
“哎哟——”光著脚丫子踢到椅脚,一阵烧灼般的痛楚窜上她的神经,她没力地瘫 坐在地板上。
“我的天呀,你要不要紧?”唐杰著急地跑到她身旁。
“不要紧我坐在地上好玩呀?”她愤恨不平地反问。
唐杰摇头暗叹,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少说几句话为妙。
他抱起席岱庭,让她坐回床上,“我看看——”拉开她按住伤处的手,仔细检视著 。
第六章
幸好,她没受什么大伤,只是膝盖有些红肿,几分钟后就会好的。
“有没有人说过你天生乌鸦嘴?”脚上的痛好了些,但她那口愤怒难咽下去。“你 存心诅咒我吗?”
“在刚才之前,我还不知道我有预知未来的特异功能。”他苦笑,被骂得真冤枉!
是他“破格嘴”太灵,还是她太顽固不听人劝?罢了,还是别招惹受伤的人!
“把梳子拿给我。”她不客气地命令著,把唐杰当成供她使唤的仆人。
唐杰忍气吞声地依了她的命令,心中大呼好人难为哟……
气派、高雅的客厅内空荡无人,平时总是亮著的艺术吊灯如 今黯然。客厅内光线微弱,由窗户透进来的夕阳勉强让人能看清楚厅中的一切。
唐杰和席岱庭相视一眼,一致觉得气氛有些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