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狼狈地回到家,淑月见了以为发生什么事,大惊失色:“阿飞,你怎么了?又考砸了是不是?”
他摇摇头,“放心,好得不得了,准备庆功宴吧!”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喔,是不是和林芊雅又吵架了?”
“有得吵还好。”
“儿子,你被三振出局了?”
“二好三坏,还有关键的一球。”阿飞闷闷不乐地回房。真珠旋风似地尾随而至,躺在他的床上成为大字型。
“飞哥,”她故意叫得好亲密,有点恶心,
“天涯何处无芳草?我给你介绍一个温柔美丽倾国倾城的女孩子。”受人之托,而且这个托的代价已经装进肚子了,不能不忠人之事。
“该不会是你那个满脸雀斑的死党吧?”阿飞一想起王小美,每次看他的痴迷眼神就觉得想笑,“你又收了人家多少好处?阿珠,你别老是把我当牛郎到处广告出租,好不好?”
“哪有?是你自己太招摇了,每次耍帅。再说,每次人家来,你还不是晕陶陶的?”贾珠从床上一跃而起,“好了,我算是有所交代了,你看著办吧。”
“算了吧,你叫她用功念书,考上大学再说吧。”咦,考大学这招还顶管用的,王小美才国二,少说也得过五年才考大学,只要这五年别来纠缠不就天下太平了?他正得意之际,忽然想到——难道芊雅也是用这一招来搪塞?至少也有一年安静日子?
※※※
芊雅夏令营回来,包包还没放下,罗飞就像子弹列车一样冲了进来,抓著她,不管美伦不以为然的眼光就往楼上房间跑,关了门,不由她分说就吻住了她,饥饿热切地把她压在床上,蠢蠢欲动。
“阿飞,”芊雅让他吻够了,推开他,“我妈还在楼下,她会怎么想?”芊雅抚平情绪,有点失措。
“我不管。天知道我多么想你。”阿飞又想亲她,芊雅闪开了,跑到门边,笑著说:
“你少来了,别找借口。”说著先行下楼,红著脸坐回客厅。
美伦装著胡涂,进餐厅切水果。不久,阿飞也下楼,坐在一旁,陪她们母女聊天。
阿飞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无奈芊雅仿佛和母亲聊上瘾了,叽哩呱啦不停,似乎也有意要冷落他。半个小时后,阿飞颓然的站起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他实在没法子继续忍受,说完,便往大门去。
“阿飞,”芊雅追出去,“你怎么了?一点耐性都没有。我总不能一回家爸妈都不理,一个劲儿陪你吧?他们会怎么想?你不要这么幼稚嘛!”
幼稚?阿飞一股气往胸口冲,回头望著她。
“幼稚?你——”他简直气得说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我熬了一年,考完试想见你,你却跑去参加夏令营。今天总算等到你了,你却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我不在乎?”芊雅也生气了,反问他:
“我怎么个不在乎法?”
“你有没有问我考得怎样?”
芊雅拍拍头,“我忘了,哎呀,我忘了嘛。你一定考得很好,对不对?考试前我们才通过电话,你说你准备得不错啊。”
阿飞盯著她,不知怎么,突然觉得她变陌生了。大学一年,的确把她改变了好多,更漂亮更独立了。阿飞突然真正恐惧起来,觉得快要失去她。
“飞,”芊雅柔声。
“别这样。我不过是去玩了一趟,你就这样,上了大学我们有各自的天空,不可能把对方绑得死死的呀。”
“那个外交官的儿子,嘎?”
“什么?”芊雅眯著眼睛,有点不明所以,该不会是夏志翔吧?“夏志翔?他是合唱团团长,我参加合唱团,彼此只是朋友嘛。”芊雅望著阿飞近乎幼稚的嫉妒也有点生气,“你再这么盘问质询,我会受不了的。拜托,阿飞,我们不是小孩子了,今年夏天一过,你就是大学生了,大学的天空那么宽广,你不要心胸这么窄——”
“幼稚?心胸狭窄?我终于知道在你的心目中我是什么样的角色了。”
阿飞撂下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芊雅望著他的背影,充满无力感,她不能否认深受夏志翔吸引,他是那种才子型的风头人物,不仅歌唱出色,口才也好,当年新生杯辩论赛一鸣惊人,一举为班上夺下冠军,运动也出色,又因为父亲的关系走过许多国家,见多识广,充满幽默感,这一年来,他对芊雅穷追不舍用了多少心思,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是芊雅始终不肯轻易接纳,为的就是阿飞,对她而言,阿飞是独一无二的,她放不下。
阿飞,你为什么不知道我的心?难道真的要把我逼向夏志翔吗?她心疼地望著他离去的背影。
阿飞茫然地踩遍了中市的大街小巷,心好慌好乱。经过每一家橱窗看见自己,就愈加灰心沮丧,他越来越没有自信了。去年落榜,还有芊雅的鼓励,他并不灰心;现在,眼见要成为台大人了,芊雅的振翅欲飞却把他打下了地狱。他觉得心仿佛要被撕碎了。天啊,如果芊雅喜欢上别人,那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想起他们曾经共有过悲欢岁月,酸甜苦辣一起兜上心头,阿眉、阿正,阿杰、灰狼、小马……想起好久都没有见到阿杰和阿正了,他下意识地踅到阿正家,像往年一样。
“哎呀,稀客!稀客!你老兄这么久没有音讯,考得怎样?没问题吧?”阿正看到他,惊诧地大呼小叫。
“安啦,台大没问题。”阿飞故作潇洒掩饰内心的失落,“阿杰呢?几天没看见他了。”
“他带他的马子去玩,看看待会儿会不会来。”阿正还在看漫画,现在他帮他爸作槟榔的生意,忙得不亦乐乎,一天进账数十万,已经是个小开了,“喂,阿飞,我爸老是提你,说你不飙太可惜了。现在,他们那些人一个比一个不上道,都不过是藉著飙车找乐子而已,根本没有一个有实力的。小马,你还记得吗?他也退出那个圈子了。现在在大度山那边种花,还搞得有声有色呢。有一次他来这儿问起你,我说你在拚大学,他本来想找你,大概后来不便打扰你。”
“噢!”阿飞想起那年他一席话,突然有个冲动想去找他。
“嗯,阿飞,你来了?”阿杰挥汗进来,看见阿飞喜不自胜,身旁多了一个俏佳人。
“这是小蝶,上回跟你提起的,小蝶,这是我的哥儿们,罗飞,怎样,战果如何?”
阿正抢著说:
“他说台大没问题。”
“真的?”阿杰伸出手,阿飞接著,两人紧握著,心情激昂。
阿杰去年考上逢甲,虽不甚理想,他觉得尚有可为,就去念了,结果因为选对了系,念得有声有色。
“荷!台大耶,你这浑小子竟然会考上台大,大概拜林芊雅之赐吧?!”
阿飞笑得有点勉强。
“怎么不见她?”阿杰有点诧异,“不会又闹瞥扭吧!”
小蝶笑吟吟地看著他,对他示意。
“你别胡说。”
阿飞摇摇头,撒谎:
“她去参加夏令营,还没回来。”
说了,却有点后悔,干嘛撒谎?
几个人凑在阿正那儿说说闹闹,晚了才各自回去。
翌日,罗飞上山去找小马。
小马正在花园里工作,晒黑了,看起来像道道地地的农夫。
“荷!是你。”他放下剪子,大步走向罗飞,“好久不见了。来,到里面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