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五日未曾真正的合过眼,此刻的神情显得相当的疲累不堪。
无情崖上狂风依旧,凄凉的呼号声此起彼落,如哀诉、如悲泣,好似在为即将展开 的师徒之战悲鸣著,闻者无不为之心酸。
终于午时已至,宋亭恩如期赴约,他的身形在狂风中从远方慢慢的朝她行来,直到 与欧阳傲儿还有数十步远的距离时,宋亭恩才停下脚步。
“在下宋亭恩,不知是何人约在下在此决一死战?”宋亭恩警觉的问。
由于对方与自己皆头戴面纱,所以宋亭恩实在很难看清楚站在他前方的人是谁。
看著她师父的身影,欧阳傲儿的身子是僵硬的,她不自然的回道:“师父,是徒儿 。”
听到欧阳傲儿的声音,宋亭恩太震惊了,他连忙跑上前,来到她的身前,“傲儿? !
你……你怎么会约师父在此地碰面呢?是有要紧事告诉师父吗?”
他压根也没想到约他在此决一死战的人会是傲儿,这……这肯定是傲儿同他老人家 开的一个玩笑。
眼看宋亭恩的手就快要抚上她的肩,欧阳傲儿突然像避蛇蝎般的退离一步,不让宋 亭恩的手搭上她的眉头。
宋亭恩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眼里有著不敢置信。“傲儿……”他不明白爱徒为什么 要避开他?
欧阳傲儿神情痛苦的望著对她慈爱依旧的师父,她真的不愿意相信段祺所说的话, 但段祺所言不无道理,如今唯有亲自向师父证实。“徒儿……徒儿已经遇上了段祺,段
祺告诉徒儿说……说……”
她突然胆怯的问不出口,她害怕从师父口里得到证实,更害怕面对事情的真相。
“段祺?!段稘告诉你什么?”宋亭恩神情大变的急问,双眼也紧盯著她。
难道傲儿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段祺违反约定告诉傲儿了?天啊:他该如何面对傲儿 ?
宋亭恩紧张错愕的神情让她心痛,也让她更加肯定段祺所言,她悲伤的问:“他说 狗贼沈元亮告诉他,师父才是徒儿真正的杀父仇人!是吗?师父真的是傲儿的杀父仇人 吗?请师父告诉傲儿实话,告诉傲儿真相!”
欧阳傲儿的眸里有著悲伤的祈求,全身的血液沸腾著。
“你……你相信段祺所说的话吗?”面对爱徒的质问,宋亭思不答反问。
此刻他的内心犹如万马奔腾,思绪纷乱的连他自己都驾驭不了,他能对傲儿说出残 忍的实话吗?能吗?
“不,徒儿只相信师父所说的话。”欧阳傲儿眼神坚定,回答得相当笃定。只要师 父矢口否认,她就会永远相信师父,当作一切不过是段祺在骗她。
她的话让宋亭恩羞愧得几乎抬不起头来。苟活了二十年,他真能再继续的隐瞒下去 吗?唉,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宋亭恩满怀懊悔的开口道:“唉,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为师对不起你,傲儿,事 隔二十年,为师已经不想再背负著罪孽而活。这二十年来,为师的良心无时无刻不受著 煎熬与谴责,并非为师贪生怕死,而是为师无法在你面前坦承,日子越久,越是无法对 你坦承为师曾犯下永远也弥补不了的罪孽啊!”
他年轻时所犯的错已无法挽回,此刻面对欧阳傲儿,只是让他更加的无地自容。
闻言,欧阳傲儿几近崩溃,地无法自己的狂吼:“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师父 ?
为什么……”
她抱头痛苦的跌跪于地,得到师父的亲口证实只是更让她伤心欲绝。
宋亭恩同样痛苦,这一切是他亲手造成的,他是罪有应得,只是傲儿何其无辜,不 该与他一起受这样的苦。“傲儿……”
欧阳傲儿突然从地上站起,拔出背后的邪灵妖剑,愤怒的瞪著宋亭恩吼叫道:“为 什么不杀我?你当时为什么不一剑杀了我?为什么不杀了我……好,很好,既然你当时 不杀我,现在,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傲儿,错的是为师,为师无话可说。为师知道不杀你,必定要面对今日的来临, 但为师仍然不后悔,甚至为师认为当年留下你,是为师这一生中唯一做对的事。”能死 在爱徒的剑下,他可以含笑九泉了。
“拔剑吧!血海深仇,傲儿今日非报不可!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也算 是报答师父多年的养育之恩,我站著不动接你三招,三招过后,我若侥幸不死,乃尽全 力取你首级。”欧阳傲儿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东方师父临终前教她要断情,断了师恩 浩大、断了对人该有的牵绊。
“傲儿……”傲儿算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下不了手。
见宋亭恩迟迟不动手,欧阳傲儿取下头纱,冷漠的催促道:“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一刻钟后,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宋亭恩同样丢去碍眼的头纱,他双眼锐利,气势逼人的拔出银牙玉剑,同她警告道 :“小心了。”
话一说完,宋亭恩扬起银牙玉剑向文风不动的欧阳傲儿攻去,薄如蝉翼的剑锋扫向 她的颈项,瞬间,她的颈项多了一道血痕,很显然是宋亭恩手下留情,她方能安然的立 在那儿。
被奇寒的银牙玉剑伤到,欧阳傲儿立即感到冰寒无比的阴寒之气正从她的颈项传遍 全身,明白师父的手下留情,但她不领情的冷道:“最后两招。”
宋亭恩再次使力聚气,银牙玉剑顺著宋亭恩的手势在空中盘旋著,突然,它朝欧阳 傲儿射出道道阴寒之气,寒气变成寒冰从她的脚底慢慢、慢慢的冰冻,直到她变成了一 尊雪人后,银牙玉剑直驱而下,眼看就要朝她的心脏穿过时,宋亭恩手势微偏,银牙玉 剑便从她的左手臂划过,她手臂上的冰被剑划破,裂开道道的碎痕。
三招已过,欧阳傲儿破冰而出,运功化去体内的寒冰后,她的颈项及左手臂的伤口
旋即流出大量的鲜血,令人看了怵目惊心。
但她眉头皱也不皱,眼中满是肃杀之气的看著气喘吁吁的宋亭恩,冷声道:“纳命 来!”
就在她要出招之际,远方传来武子铃的叫喊声:“住手!傲儿住手!”
欧阳傲儿循声望夫,只见武子铃与武传两人一前一后的奔来。武子铃在前,他明显 的瘦了,脸上除了疲累之外更显万分的狼狈。
武子铃才一走近,便看到她的颈子及手臂上正流著血,他著急的誽:“你受伤了, 让我看看。”
“没你的事!别过来。”她回过神像刺猬般的朝他喊道。
武子铃一脸的担心,仍试著靠近她,“傲儿……”
“别过来!”她再次大喊。
此刻,她最不愿意看到武子铃出现在她眼前,她不要他看到她死去的样子。
武子铃苦笑一声,神情痛苦的看著欧阳傲儿,伤心欲绝的停下脚步。
突然,他又怒不可遏的对欧阳傲儿大吼:“没我的事?好,没我的事,那你告诉我 ,我为谁担心?我又为谁伤心?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跑到无情崖来呢?我为什么要如此自 找罪受,每天为你牵肠挂肚呢?你说啊!为什么?”
他的一片痴情天可明鉴,为什么傲儿偏不珍惜要辜负呢?
欧阳傲儿没有说话只是痛苦的闭起双眼,她又何尝舍得子铃为她这般伤神呢?她是 人,心也会痛,她的痛也需要有人来替她分担,可是像此刻这种情形是没人能替她分担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