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一旁安静不语的安妮此时怯怯地开口。"那个叫若泉的女孩有什么好?"她鼓起勇气正视季呈那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双眼。
"她那副干巴巴的样子有什么值得你爱的?她也不是什么大企业的千金啊,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你懂什么?"他回道。
忽略掉季呈铁青的脸,她这次要一次把话说清楚。"再说,你怎么能为了她这么区区一个不起眼的女孩跟陆妈妈过不去?"她试着睁大眼睛让季呈能看到她眼中的认真与真心。"而且,我真的很爱你呀,季呈。"如果季呈就这样爱上那个没家的女人,那她算什么?
"我必须让你知道两件事,"季呈叹了口气,他不想对安妮发脾气。"第一,我会爱上若泉并不是因为和她在一起能让我获得任何利益。我爱她,只是单纯地爱她,今天即使若泉穷到身上没半毛钱,也不能改变我对她的感情,我还是会一样地爱她。第二,感情是很主观,也是很私人的事。"他说道,"这种事旁人很难跟当事人一样感同深受,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其中的快乐与失落。我当然不希望跟我的母亲因为这样而感情破裂,"
他看了母亲一眼。"但是我也要说明的是,追求幸福是每个人的权利。"他试着分析他的想法让她们明白。
"关于你对我的感情,除了谢谢你之外,我只能向你说声抱歉!"季呈诚恳地说道。"但是感情这种事真的是强求不得的,虽然没有当情人的缘分,但是我们能做朋友。"
安妮定定地看着季呈,在来台湾之前,她听陆妈妈的叙述,还以为自己已经抓牢季呈的心了。纵使来到这里后知道了季呈和若泉的事,也当做他只是逢场做戏,一点都不把若泉的存在放在眼里。
安妮知道,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正式地和他谈话、第一次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而她也知道,听完了季呈的这一番话,这也是最后一次她能以爱慕季呈的心情对他告白。"我了解了。"她说。
一直到现在,她终于懂了。
事实就摆在眼前,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季呈的心。就像他刚才说的,感情这事一点都勉强不得。想到这里,豆大的泪珠终于止不住地掉落下来。
季呈将卫生纸递给她,虽然安妮向来黏人,让他烦不胜烦,但是他知道她的本性其实很善良。虽然不忍心让她这样难过掉泪,但除了递面纸给她,他也不能多做些什么。接过面纸,安妮感激地看了季呈一眼,赶忙拭去脸上的泪水。
"那你们聊吧,想说的该听的都有了,我想出去走走。"说完安妮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她需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破碎的心,也需要独处。
等安妮走远,季呈才再度转向母亲。
"现在,我需要你的解释。"
"你一定要知道?"她问。
"一定。"他说。"我刚刚也说了,我真的不希望因为若泉而跟你不愉快,所以我必须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别了儿子一眼,陆夫人压根儿不想把他的话听进去。
"如果你不愿意说,那我也只能告诉你,我绝对会去把若泉找出来。这辈子,我非她不娶。"季呈坚决地说道。看着眼前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她不敢相信他会这样杵逆她。
"如果我不答应呢?"
"一样,我说过的话绝不更改。"他说。"虽然我希望能有你的祝福。"
"知道又有什么用,"她轻哼。"你没那能耐解决。"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是当事者,总该有权利知道事情的原委吧?"他说。"再说,只要有心,没有什么事不能解决。"陆夫人不语,似乎正在犹豫该不该让季呈知道。
"好,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她终于说道。"但是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这件事没有任何人能化解,就算你让陈若泉的父母全都起死回生,也解决不了。"
"没关系。"他说。
"我丑话说在前头,你的知道与否,无济于事,到时可不要怪我。"她再次声明。"你应该知道若泉的父母大学的时候和我同校吧?"待季呈点头后,她继续说道--"我是他们的直属学姐,且我们相处得很融洽。陈浩宇和叶,也就是陈若泉的父母在大学时很出名,因为他们几乎可以算是那时候最年轻又表现最杰出的钢琴家,再加上他们一点都不因自己杰出的表现而骄傲,反而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温和、热心。"陆夫人回忆着往事。
"这样的人,当然吸引了许多人爱慕的眼光,他们俩的追求者很多,而我也不可避免地喜欢上浩宇。而他们两人虽然没有明说,也从来没承认过,但是大家自然而然地就把他们凑在一起。音乐界的金童玉女呀,这样的组合不会有人不服气,不论是叶或浩宇的仰慕者都有这种共识。"
季呈静静地听着母亲的故事,这是她第一次愿意开口说出自己大学时代的往事。"不过喜欢归喜欢,我当然知道自己有几两重,也不敢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认为浩宇有任何可能会喜欢上自己。能够比其他人更接近他们俩,对我来说就是件幸运到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而对浩宇的感情,我打算就这样把它放在心底,至少这会是个美好的大学回忆。但是就在那一天--"她收起原本充满感情与怀念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寒心。
"我替教授送年终检定考的琴谱去给叶,她那时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公寓,当我走近她家的时候,却发现门并没有关上,只是轻掩着,而房里正传出断断续续说话的声音。因为谈话的气氛好像不太愉快,我忍不住停下正要开门的手,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结果就听到了一段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对话。
那是叶正在跟另一个女生对话。""跟谁?"季呈问,他有预感,问题应该就出在这里,所以特别仔细地询问。陆夫人摇摇头:"我只能靠着虚掩的门向里面看,那女孩子背对我,我不知道,或许是同学吧。""她们说了什么?"季呈接下去问。
"我只听到其中片段,叶似乎正告诉那女生她有多喜欢浩宇。那口气并不只是单纯的表明,反倒像是一种宣示,有一种谁都不准跟她抢的意味。接下来我听到她提到我的名字--"她停下来做了个深呼吸,仿佛要把它说出来是件很痛苦的事似的。
"叶跟那女生说,她知道我也偷偷地在喜欢浩宇,她是这样说的:'也不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都已经是一头老牛了,她还有脸跟着大家追浩宇,想吃嫩草也不是这种吃法。'"季呈瞪大了眼,不相信若泉的母亲会是这种自私又目中无人的女性。
"不信是吧,她就是这种人!"看着他的表情,陆夫人轻哼,接着道:"我当时也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好朋友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平时的善良都是装出来的,善良温柔的伪装下,她的心是多么地恶毒!说不定她在心里还笑我是个重考了好几次才考上大学的笨蛋!"她的眼里有着对这段友情深深的失望。
"取笑完我后,她接着又表明一定会让浩宇爱上她,即使要引诱他,让生米煮成熟饭也不在乎。我想浩宇会选择她就是这个原因。"想起难过的往事,她还是忍不住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