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还不去找大嫂,她一个人不知好是不好。」望着满脸胡碴的他,内心有些不忍,但又必须表现出强硬的态度。
抬起蒙眬的醉眼,他狂笑,「不必,有人会疼惜的。」
「如果你是指欧子誉,那未免太看扁大嫂了。」夏忆侬生气地抓住他的宽肩,用力摇晃着,「醒醒吧,她爱的人是你耶,干么老将欧子誉扯入你们的问题中,制造出她的罪恶感,莫非你根本不爱她?」
「我当然爱她!」用力地咆哮,心隐隐作痛,「可是她……她根本不爱我,你们根本不了解我们的问题。」
「大嫂都说了,什么都说了,连欧子誉也承认他根本没爱过她,只有你这个呆头鹅自欺欺人,将自卑建立在她的痛苦上。」她用力吸口气,将照片和信纸递到他面前,「这是快乐的表情吗?她根本就是认命了。拜托,别因为自己的面子,让她孤单地停留在异乡。」
夏应杰随便看看就将照片及信还给她,顾沁容的踪迹谁会比他更清楚?打她离开家的那一夜,他就已经派遣私家侦探跟踪,每天都有最新消息和照片,好或不好,他一清二楚。
没按时吃饭,老摸到三更半夜仍未入眠,面对友善的询问总是强颜欢笑,该死的,本来就孱弱的身子骨,怎么受得了。
「如果她爱我,为什么要和欧子誉见面?」
「不希望你们之间有任何疙瘩,知道你仍有遗憾,她想要为你做点事而已!」
如遭当头棒喝,夏应杰的眼中燃起希望的表情,紧捉着妹妹的手,「妳……说得是真的吗?」
「当然,欧子誉是我的老板,喔,曾经是,他也发现我们的关系,反正不重要。」她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总而言之,你最好快把人找回来,否则爸妈的忍耐度是有限的,别以为还能放纵你到几时。」
「忆侬呵,」他的手颤抖着,像个寻求保证的孩子般无助慌乱。「妳会不会骗我?万一沁容根本就不是妳想的那样,我……承受不起再一次的打击。给了全部的心,爱了她那么多年,却比不上她心上的阴影。罢了,只要她过得好,我……愿意牺牲自己。」
「你怎么会以为少了你的生活大嫂会过得好?」含着泪,她轻声地说,「她当然需要你,今生今世,有你的地方才有幸福。」
「好,我去找他。」有了勇气,他奋然起身。
「哥,你要去找谁?」
「当然是欧子誉。」
「为什么?事情都过去了,你毋需计较……」
「不,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和沁容想要得到心灵上的平静,他是唯一的解药。」他笑了,几年来,内心的歉疚,需要完整的了断。
「别去,哥……」她徒然地伸出手拦阻,却唤不回已有主意的人。
***
黑暗的空地上,两个人影遥遥相望。
两雄对峙,各据一方,暗中传递的火花在静默的空气中传达着异样讯息。各怀鬼胎的心思,没有人先开口,紧绷的情绪一触即发。欧子誉双手扠在口袋中,闲散的模样与夏应杰的紧张恰成反比。
「稀客,居然自己找上门。」占上风的欧子誉率先打破沉默。
「派屈克,我……恳求你的原谅。」望进那双鹰般锐利的眼中,夏应杰有些结巴。幻想多年,该说的话也在心中练习千百遍,真见面时,却只能吐出这一句话来。
「你做错什么吗?」他发出狂妄的笑声,「我又该原谅你什么?」
「原谅我背叛友情!当年我明知沁容是妳的女友,却仍横刀夺爱,这些年,我的心中总感到亏欠,沁容更是夜夜泪湿枕畔,你未得到幸福之前,我们……过得不安稳。」他老实地说出心事。
「真可惜,我不打算原谅你们。」
「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谅?只要你说得出口,我会尽力做到。」砰的一声,他笔直地跪下,「我是真心真意的。」
一路跟踪而来的夏忆侬不忍地别过头,无法继续往下看。那是她最骄傲的哥哥,天之骄子的哥哥,从未曾受过挫折的哥哥呀,居然在别的男人面前跪地示弱呵。
「你……别这样。」欧子誉迟疑了,自己真的做错了吗?挫了夏应杰的自尊后,连快感都没有,他到底在追求什么?
「除非得到你的谅解,否则沁容她……不,我和她皆相同,永远无法得到真正的幸福。」夏应杰诚心诚意地说,「别以为我真的坏透,三年了,我的良心总是在夜深时分谴责我,利用车祸受伤后失去生育能力的同时,博取她的亏欠与同情,乘虚而入,才将她从你的身边夺走。沁容未曾背叛过你,都是我害的。这样的自己,连我都讨厌。」
他失去生育能力!?
那场车祸造成的伤害,居然那么严重,对一个男人而言,失去生育的能力,比死还难堪,为什么没人知晓?
欧子誉双目圆瞠地望着仍跪在面前的男人,那是多么难以启齿的事实,居然从他的口中听闻。震惊与不信并存,若夏应杰说得是实话,那过去的责备全是自己一手导演出的闹剧呀。
「你当真……」无法问得完整。
「能拿那事开玩笑吗?」夏应杰惨淡地笑了,「事关男人的自尊,我真说谎,愿遭天打雷劈。」
「我……不知道……」
「因为我刻意的隐瞒,除了我和沁容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晓实情。」
「宁可被误会吗?」百感交集,欧子誉恨起自己的小心眼。
「她为了保全我的自尊,甘心受到误解呵。」他的脸上乍现温柔,「三年来,我始终不敢相信她的真心,都是被我自己搞砸了,或许上天惩罚我的自私吧!除非你能原谅我,否则我再也没有脸见她。」
「应杰,我才真的对不起你们。」三年来,头一次叫出他的名字,欧子誉心中的挣扎与痛苦,在压抑多年后全数冒出。
「你叫我的名字……」夏应杰愕然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不信与惊奇。
主动伸手将他拉起,两只手交握的同时,昔日的友情已经重燃。
欧子誉低着头道歉,「是我的错,如果能帮上忙,别吝啬说出口。」
「我……我们……」他激动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希望还是朋友。」
「当然,永远都是朋友!」他紧紧地握住欧子誉的手,恩怨早已随风而逝,相视而笑的两个男人,再无猜忌。
至少,顾沁容短暂的牺牲是值得的,不枉她的辛苦守候。望着他们前嫌尽释,眼泪早已不知不觉流了满腮,夏忆侬咬着下唇,这是最好的结局呵,最好的……
忽然间,一道黑影狠狠地往前冲去,口中张狂地直嚷着,「欧子誉,我要你的狗命!」
「小心呀!」
出声警告的同时,夏忆侬已经奋不顾身地奔跑向前,以娇小的身子挡在欧子誉的面前。
一阵响亮的枪响炸开,她柔软地倒卧在地上,痛楚跟着袭来。
「忆侬!」这是沉入黑暗前最后听到的声音,是从欧子誉口中发出的。
第十章
白色的病房中,消毒药水味道浓厚,夏忆侬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惨白的脸色和被单几乎无法分辨。
行凶的人是胡润铭,在她重枪的那一刻就已经愣住,没见过从人身上流出大量的血,也缺乏胆量继续下手,所以轻易地就被两个男人擒住,交到警察局。
他原本打算请杀手,却因为无法自他父亲那里弄到钱,支付酬劳,所以才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