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
“崔大哥……”王父兴致勃勃地开口喊崔父,可是当崔父清澈的眼神望著他时
,突然觉得自己太孟浪,只得吞下到口的话。
“王老弟,有话请直说,以我们结义的交情,大哥若能帮得上忙的事情,绝对
帮你忙。”崔父坦率地说。
奇怪!王老弟向来是口没遮拦的直率作风,今天怎变成吞吞吐吐的?
“崔大哥,我……我……”王父忸怩的老脸浮上臊红。
虽然是八拜之交、义气深重,不过两家的背景、家世条件,差距不小,他只不
过是小小的将军,而崔大哥官拜监察御史……唉!实在是门不当、户不对。
“王老弟,有什么事请说出来,即使不合情理,大哥也不会怪你。”崔父好奇
地催促王父。
“崔大哥,我想要芙儿。呃,不对!我是说,我想要芙儿当我的媳妇。”王父
从崔父瞪大的眼睛中,发现自己的语病,连忙修正。
“芙儿如此顽劣,不是良媳,而且她比正儿还年长……”崔父很喜爱尧正的个
性,很中意他为婿,不过就因为他太欣赏尧正了,所以不愿让女儿去摧残有为的人才。
“没关系,只差几岁没关系,沿海的人说:‘娶某大姊,坐金交椅’,芙儿比
尧正大,这样很好。”看到崔父有意答应,王父高兴得一直搓著手。
真好!这个气味相投的女娃儿将成为他的佳媳。
知女莫过父,崔父深思考量,以女儿的个性、资质来论,及笄以后也不会突变
成为名媛淑女,将来必定难以婚配,难得王老弟如此中意她,不如现在把她推销出去,
以免将来头痛。
考虑过尧正和若芙的个性,基于为人父的私心,他算准将来女儿绝不会吃亏,
因此崔父压下内疚的感觉,点下头。
“好!芙儿给正儿当媳妇,将来可有劳王老弟多费心了。”崔父同意。
“好!哈哈哈!”王父得到心目中的佳媳,乐得放声大笑。
“我不要!”清脆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打破两老好不容易谈妥的阴谋。
“为什么不要?”王父焦急地问,好不容易说服了老的,现在还需要全力说服
小的。唉,佳媳难得喔!
“我不要,嫁给呆子,我会被别人笑死。”若芙振振有词。
“嗯、嗯、嗯,奶说得有理。”王父连连点头,不愧是他中意的好媳妇,能够
准确说出儿子的特质。
“芙儿,不得乱说!”崔父严肃地看著女儿,可惜这种吓死贪官的严肃脸孔,
从来没吓倒过女儿。
“我不呆!”尧正也走过来,倔傲地看了她一眼。
“而且……”尧正突如其来的傲气,让若芙抬高下巴。
“而且什么?”尧正也抬高下巴。
两位老人家有志一同,静观战局,让他们自己商议婚姻大事,不过两老却各有
不同的心思。
崔父是担心女儿的顽劣会吓跑自动送上门的牺牲者。
王父则兴致盎然地看著,但心中又觉得矛盾,希望看到儿子吃瘪,不过这么一
来媳妇就没了,唉!真令人紧张喔!
“而且你比我矮,我才不要嫁给你。”女子发育得早,况且她的年纪本来就比
他大,长得高一点是正常的事,不过此时提出来摆明是在压他。
尧正抬头看她一眼,若连她扎起的冲天辫子也算在内,他的确矮了她一个头。
“服气了吧!”若芙仗著罗裙的遮掩,偷偷踮起脚尖,增加自己的身高。
“奶今年十二岁,才长到这么一点高度,我今年六岁,就如此高,奶算一算,
等我和奶一样年纪的时候,谁会比较高?”尧正瞥她一眼,面对她一再的挑衅,即使个
性沉稳的他也渐渐动了气。
若芙的怒气涌上心头,她不信她不能让他打退堂鼓。
“奶还有话可说吗?”尧正得理不饶人,乘胜追击。
若芙眼珠子一转,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这小个子,敢用像在看白痴的眼神看
她?她可是堂堂监察御史的掌上明珠,多少有点才识,就让她来表现一番,让他明白─
─他高攀不起她。
“我今年十二岁,你今年六岁,没错吧?”若芙难得有礼貌地问。
“没错!”尧正虽不知她壶里卖的是什么阴谋,反正他已赌气,不会让她蠃。
“你懂不懂算经?”若芙问。
算经?她是指《周髀算经》、《刘徽九章算经》、《孙子算经》?
“我还不会,敬请姑娘指教。”尧正没想到她身为女子,竟然懂得这门高深学
问,故而敬佩地看著她,虚心请教。
“嗯,我教你,仔细听,好好学。”若芙得意地笑著。
“好!”求学若渴的尧正果然摆出专心的恭敬态度。
“你想想看,我十二岁,你六岁,我比你大一倍,等到你二十岁行冠礼,二十
的一倍是四十,那时我已经四十岁了,难不成你想娶个老女人当娘子?”若芙得意地算
给他听。
她接著又说:“如果你不嫌我老,我可是会嫌你小,所以我不要嫁给你。”
什么跟什么?尧正听到她的算法,愣了一下,忍俊不禁地提起嘴角,爆出笑声
。
“哈哈哈!”
“你笑什么?”若芙不知他为何大笑,不过她明白笑声是针对她而来,恼羞成
怒地叫嚷。
“我要娶奶!”尧正止不住笑意。
大笑有助于长寿,尧正晶亮的眼神看著她,这种天才,不娶进门,太可惜!
“你还不懂吗?等你长到可以迎娶我的时候,我已经是个老女人了耶!”若芙
气对方呆到不会算经,这种简单的算法都不会,她才不要一个既矮又呆兼笨的相公。
“我会娶奶,我不怕老女人。”
“啊!我不要。”
宓芙尖叫一声,立即睁开眼睛,呆看著陈旧的横木,上头挂著粗质罗帐,证明
她没有回到过去。
“呼!还好、还好只是作梦。”宓芙拍拍受到刺激,跳动急速的可怜心脏。
可恶!都是昨天太闲了,顺手整理起陈年老旧的东西,翻出深藏在衣箱里的包
裹,也翻出她封住的回忆,才引起这场“噩梦”。
宓芙摸著翠绿的玉扳指环,细致的质地、雕刻的古纹使得它看起来价值不凡。
不过在宓芙眼中,它的价值不在玉质的本身,牵住两个人的一生才是这只玉扳指环最可
恶的价值。
唉!回想她逃过那场灭门之祸,也已经十四年了,当年坚持“不怕老女人”的
小男孩还会记得她吗?更何况,世上早已没有“崔若芙”这个人,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捕
,她改了名字,此刻活在世上的,是“崔宓芙”!
宓芙将指环抛在半空中,想抛掉过去的回忆,也抛去无形的束缚。
正当一抹绿光即将消失在她的视线内时,一阵严厉的声音立即浮现,在她的脑
中大吼著:“芙儿!”想起爹的脸孔,宓芙立即身手俐落地侧身接住差点粉身碎骨的信
物。
宓芙气愤不平地瞪著掌心的玉扳指环,恨恨地小心将它再度包好,塞到衣箱缝
中,来个眼不见为净。
唉!再想也无用,反正音讯不通已十几年了,说不定对方早已经妻妾成群,只
有她因为不想违背守信的父亲遗命,才留著这只信物当纪念品。
对!这只是一个纪念品,纪念那些曾有的幸福,并不代表任何意义。
宓芙起身,推开窗棂,看著黑暗星空中,苦苦硬撑而不愿坠落在曙光中的孤星
,不正如同她的个性吗?
时节已经入秋了,寒意愈来愈盛。宓芙就著盆子的清水漱洗,哇!好冷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