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心境的变化吧!二十三岁之前,她的生活井然有序,平凡而无波浪。
一趟英国之旅让她身心成长百倍,不再拘泥过往的事,也开拓了眼界,对于事情有了不同的观感。
没想到原来改变最大的竟是她,琉璃摇头莞尔。不过最大的不同,应该是心底那份至今仍不敢碰触的回忆……那位棕发、蓝眼的伟岸男人。
伯恩、伯恩、伯恩……即使在心底念了几百次,她仍旧不厌烦这个名字,他是第一个让她安心又悸动的男子。
她的退缩一定让他很失望吧?她想。她的理由在那名傲慢的男人看来,应该是很微不足道的,但是对她而言却是很重大的问题。
正因为她不是爱作梦的孩子,所以才会看得更远、担心更多。处在那样不同的社会阶层,必须面临的种种考验都让她害怕。麻雀变凤凰的故事她爱听,但真正碰到又是另一回事。
在灯光下,众人簇拥的伯恩是那么耀眼:永远是最突出的一个,相较于自己,平凡而无味,她真的深深的感到自卑。
伯恩对她实在太好了,在伦敦时,举止发乎情、止乎礼。望着他无比真诚的双眼,她迷惘了。她下意识的忽视逃避,甚至远远的奔离他的身旁,只为她小小的自卑感。
她逃得那么急切,以至于遗落了一颗心,忘了收回,才会令她整夜辗转难安。
www.lyt99.com www.lyt99.com
闷热的暑气直到闪电劈裂阴暗的天空才真正消散。豆大的雨滴滚落泥土上,扬起阵阵灰尘,浙沥沥的雨声令人昏昏欲睡。
一场倾盆大雨让原本预定下午抵达的客人取消原定计画,不来了,使得旅馆生意也顿时清淡许多。
无事可做的琉璃只好搬张小板凳,支着下巴,无聊的望着天空。
因为最近生意太好了,所以洪叔请示她之后,多请了一位勤快的欧巴桑帮忙,她原本在柜台服务,闲时扫扫地、浇浇花,现在欧巴桑一来,她简直无事可做,退化成废人。
看他们这么努力,她想跟母亲商量,将旅馆让给他们经营好了,不过现在她根本没法子联络母亲。她甚至大胆地预测母亲可能已经忘了她的旅馆、她的女儿。不过说也奇怪,她竟觉得好笑,一点也没以前那种别扭心态,对整个的改变乐观其成。
这让她不由得兴起出国读书的念头。只是也连带的想起伯恩又哄又骗的语气,直要她留在英国。
这一切彷佛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
她轻嗅着混合土壤与雨水气味的冷空气,试着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场滂沱大雨已经下了一、两个小时,丝毫没有减缓的趋势。
琉璃无精打彩的瞇着眼,盯着因雨势而呈现雾茫茫一片的远方。
蓦地,一个模糊的身影疾速的往她的方向奔来,那高大的身影有些熟悉,远远的可以看见他浑身湿淋淋,脚下那双黑亮的皮鞋沾上些许的泥巴。
这让她想起,有一回她跟伯恩在英国逛葡萄园时,也同样遭逢一场大雨,他脱下西装外套紧紧的护着她,然后在又叫又跳的情况下,双双躲在树下避雨。
等笑容逸去,那英挺的面孔倏然靠近,亲吻她犹自含笑的嘴唇。琉璃瞬时被夺去呼吸,任由他阳刚的气息不断钻入胸膛,占据脑部。
她紧紧的攀着他的身躯,笨拙的响应。
“哪有人在大雨中赛跑。”洪叔瞥了一眼那趋近的身影。
他的声音打破了琉璃的遐想,她满脸通红的轻拍额头,却不期然的与那名在雨中奔驰的男子打了照面。
意外的认清那男人的面貌后,她双眼突然呆滞,如电击般的被定住身子。
奔驰而来的男人一踏进旅馆屋檐下,先帅气的甩甩头,然后露出白牙冲着愣愣的琉璃喊道:“我来接妳了。”他眼神热切灼烫,有着视死如归的决心。
“你……你……”琉璃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直盯着伯恩瞧。经过雨水清洗的他发丝不羁的贴附耳旁,丝质衬衫紧贴着他的胸膛,露出强健的肌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性感又不羁,不再是那高贵矜持之人。
伯恩伸出手,一把搂住朝思暮想的琉璃,不肯放开。洪叔以为是哪来的登徒子,竟敢不怕死的欺负他自小呵护的琉璃,气得拿起扫把要劈打。
“你这混小子,放开琉璃。”手上的凶器眼看就要伤人了。伯恩不示弱的徒手夺取,稳健的握住扫把的另一头,制止住洪叔,眼中迸出杀人的寒光。
千钧一发之际,琉璃大梦初醒的喊:“住手,你们误会了。他是里欧的儿子伯恩。”又转头对伯恩安抚道:“他是从小照顾我长大的洪叔。”
两个大男人一听,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马上转变。
伯恩露出世故的笑容,“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他主动伸手言和。
这小子是老板娘的新儿子?!自己会不会太过分了?洪叔也尴尬的伸出手。
伯恩不愧为里欧的儿子,同样有张骗死人不偿命的笑脸,和拢络人心的口才,不到十分钟的光景,洪叔夫妇马上亲热的把他当朋友看。
“喔,你真缘投呢!我虽然外国片看不多,可是你比那些阿兜啊明星还好看。”洪婶递过毛巾让他擦拭。
她破天荒地红着脸称赞丈夫以外的男人,而伯恩竟也大方的接受了。
“听里欧说,你生意做得不错,有座农场?”洪叔问。
他的生意岂止如此,琉璃很想插嘴,但是一接触到伯恩那促狭的眼光,就想起自己是戴罪之身,哪还敢多说一句话。
能让他拋下企业,远渡重洋的追到这里,看来他气得不轻。她很想溜走,但他的左手从一见面就紧紧的握住她的手腕,肆无忌惮的箝制她,一点也不顾别人诧异的眼光。
“如果不嫌弃的话,你今天就住在旅馆里好了。”洪叔豪气干云的招呼他。
“喔,真抱歉,虽然我很想留下来,但是在英国时,琉璃就嘱咐我一定要住她家,她要好好招待我。是不是啊,琉璃?”他回过头,恐吓性的瞥了一眼那挣扎的小动物。
感觉自己的左手传来加重的力道,她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是。”
这披着羊皮的狼还笑咪咪的跟众人道别,尾随她回家。
从旅馆到家里,伯恩沿途自问自答的说话,语气流露出挖苦、挑衅的敌意,其中一句尤其明显──
“嗯,这里风景的确不错,怪不得妳朝思暮想,逃命似的跑回来,连多留句话都赚麻烦。”听听这话,嘲讽得够彻底了,难怪琉璃吭都不敢吭一声,怕一反驳,倾巢而出的罪状会压死她。
伯恩一进屋子就看见神桌上供奉着琉璃父亲的牌位。
“入境随俗,我可以拜拜吧?”他问。
“可是……”她有些迟疑,但在见到他挑眉的动作后,立刻点燃香烛让他祭拜。
伯恩有模有样,念念有词的拜完后,环顾四周。
“你要先洗澡吗?”怕他感冒,她好意的问。
想不到伯恩邪邪的笑道:“可以啊,不过妳千万别乘机逃逸喔,因为我一定会追到天涯海角。”他说完后,很跩的踏入浴室。
琉璃脸上一阵青白的伫立原地,不知如何响应。唉!不管伯恩如何嘲讽,她都无法反抗,毕竟是她不对在先,即使他的要求有多过分。
像现在,她就在烦恼该让伯恩睡哪里。她们家屋子的格局是两房一厅,但是两个房间一是母亲的卧室,另一是她的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