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云颔首,与他并肩一跃,掠过府衙高墙,迅速地赶至地牢前,不意却见一名不速之客正点倒了守门捕快。
“瘟神?!”石岩军大喝,“哪里跑!”
“师兄!”扣云为时已迟地喊,师兄的身形飞快错眼,待她定睛而望已是鸿飞渺渺。她探了探倒地的捕快,发现他们俱气断身亡。
“他不是瘟神。”因为瘟神不杀人,这么说来有人假冒瘟神劫囚?为了什么?瘟神与人结了什么怨,让人用此歹毒手段惊动朝廷诬陷于他?
管他,先救人再说。
暗运劲力,她毫不费力地便劈开狱锁,潜入甬道,扑面而来的是刺鼻的腐霉味,空气中盘绕著沉沉死寂,不知自何而来的凉飕窜入扣云脊骨,冷森森地教她不自觉厌起这地方。牢内苦暗难以辨人,凭著手中的火折子她边步边寻:“庄则礼,你在哪?听到的话应我一声!我来救你了。”
屏息倾听,只闻三两粗浊的呼吸声和鼾声,没有人理她;举高火折子,她提高音量又喊,“庄则礼——”
“吵什么吵?烦死了!”栅栏内冒出抱怨,“喂!小子,人家来救你了,还不快跟人家走,省得吵得老子睡不著。”
扣云侧颜趋近,挥臂再断狱锁,栏内蜷曲著人影。“你是庄则礼?”
“姑娘,谢谢你来救我,盛情心领,我不会跟你走的。”
如云微抬些光照出人形模样,只见他一袭囚服浑身邋遢破旧,衣上犹带干硬的血渍,但他盘腿而坐之姿却流露出威而不屈的气节。
“是莫问生托我来救你的。”
“告诉问生,我没有犯罪,我不能就这样走,他们必须还我一个清白公道;如果我跟你走不但洗不清我的嫌疑,更会拖累问生。我庄则礼虽然只是不起眼的小人物,但绝对是顶天立地的坦荡之辈……”语调转为低伤,“请他代为安顿家母与玲儿,不孝则礼可能无法再见天日承欢膝下了。”
扣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是个死抱著仁义不放的迂腐穷酸。她也懒得和他浪费唇舌了,抖手弹出麻针,中!
庄则礼倏然觉得颈部被啥一叮,正想摸那是什么,却讶骇自己驱动不了四肢,“姑娘,你这是……”
“啰唆!”
扣云手脚俐落地撑起他,正想尽快离开地牢时忽觉不对,“谁在那里?”
就在她分神的当儿,一缕极其微小的声响掠来,如云听声辨位打出银针截下来物,却不意中了另一回暗算;麻针透入肌肤时所扩散的麻痹之感令她预料到许多事。
阴谋!
得意的笑声自一旁牢栏内传来,尖锐而刺耳地随著行动而飘近,他打开根本没有上锁的门,朝两个瘫麻在地的人步来。
藉著记忆,扣云马上想到他是谁,恨意如火般沸腾,但话亮出口时却更冷更峻,“霍定,这种种都是你安排的?”
“不错。”他点亮牢内火把,景象霎时光明,霍定那张浓眉细眼的阴险面容映入两人眼里,他自豪地o桀笑道:“我这招借刀杀人,瓮中捉鳖使得不错吧?原本想将瘟神、残眉一举成擒,没想到却抓到另一条更大的鱼。”
他粗鲁地址下她的蒙面巾,露出她艳绝无双的脸蛋,霍定愣愣审视了好一会儿,才涎著口水、噙著贼笑,“艳慑天下的冷岚果然名不虚传,啧啧!光是看就足以教人心猿意马,老天真是厚爱我霍定,竟将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儿送到我面前。”
扣云那双汹魂眸中跃动著冻碎骄阳的寒芒,“你好大的胆子,竟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
“哈!这全拜你之赐!”霍定的肝火也冒了上来,“我霍定虽比不上残眉,但好歹在绿林六道中算是数一数二,而你却仗著你爹的名声对我颐指气使,毫不将我放在眼里。冷岚,你唬得了别人可唬不了我,你钻研的只有使毒的技巧,武功可就比不上你师兄残眉了,所以才会这般轻易地败在我的机簧麻针下。你没想到吧!我先前向你要的麻针竟是用来对付你的,被自己的麻针放倒的滋味如何呀?”
“原来你一直心存不轨,我倒是瞎了眼没看出你城府深沉。”扣云暗咬牙,刚在霍定不打自招之时她已趁机咬碎牙中解药,使毒之人总会给自己留后路以免反被毒误,这点就是霍定失算了,待解药运行全身之后她倒要看看他怎么笑!不过药力仍需半刻钟才行,她得引他尽量说话。
“你不怕我师兄的手段?”她故意说得漫不经心。“对于背叛者他向来不留情,你伤我一毫,他就会挖你一眼,你觉得这种买卖合算吗?”
霍定不禁打了个寒颤,想起残眉这名号的由来,石岩军的心肠根本不是肉做的,不论目睹何种酷刑不但眼睛眨也不眨,连眉毛也未动一下。犯在他手上的人——尤其是冒犯了他倾忠守护的师妹冷岚,那下场可是不容人后悔的。正因如此,冷岚才能以女子之身来去自如,因为谁也惹不起残眉。
而他今日不但惹了残眉,连大煞星瘟神也一并得罪,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没有后路可以退了。
“冷岚,你以为抬出你师兄我就会像以前一样怕得求饶吗?老子等的就是这机会,岂容控制残眉,号令绿林六道的大好时机白白拱手?等我将以前被你当小喽啰般使唤的晦气找回来之后,再拿你胁迫残眉,我不相信残眉连你的安危都能无动于衷。”
扣云的脸色愈来愈沉,因为他说得没错,残眉唯一的弱点就是她,只要谁掌握了她,不啻是拥有了鬼羽秀士一手创组的绿林盟,更能将残眉玩弄于股掌之间。
“对了,我劝你最好别妄想你师兄能赶回来救你,因为我派出去的是死士,一时半刻之间残眉是回不来的。美人儿,你就乖乖认命吧!”霍定小头锐面的五官凑近她,“在我们离开前,我想……多加道禁制会比较好。”
“你——”扣云又惊又怒地见他封住她的穴道,这下就算麻药退了她依然无法动弹。
“霍定,你最好祈祷别落在我手上,不然我会让你尝到生死两难的滋味!”
对于这番威胁,霍定的反应是纵声大笑。
“霍定,我们的过节已由我来偿了,你放了这位姑娘!”一旁的庄则礼终于开口:“开罪你的是我,你为什么还要陷害这么多无辜的人?”
对呀!扣云猛然想到,倘若她和庄则礼一道失踪的话,那瘟神就会成了理所当然的代罪羔羊了,届时不止是绿林盟,就连官府也不会放过他——这霍定好深的心机!
霍定尖著嗓子笑谑,“谁叫你无意间撞见了我的买卖,又不知死活地想报官揭发我假扮瘟神的事?我怎么能让秘密泄漏出去?既是如此,我何不一不做二不休彻底让瘟神替我顶罪?这还得感谢你给我机会让我得知了你和瘟神的关系,庄则礼,今天你有这下场可怪不得别人。”
“原来并吞了组织山西、皖境的瘟神是你假冒的?”
“既然你们那么恨瘟神,我何不多干两件事让你们恨个够呢?凭我的能力,别说是山西、皖境的势力,就算是整个绿林盟的担子我都扛得起,而你和残眉却一直将我当瘪三!你们不肯重用我,我就替自己铺路,如何?有没有后悔如今才注意到我的存在啊?美人儿!”
他汹起她的下巴,触碰到细致肌肤的指尖一阵酥麻,“嘿嘿……我保证会好好疼你的,只要你合作,我会把你供起来当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