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听得她晴天霹雳,五内如焚。有一刹那时间她的魂魄俱飞,几乎使她倒地不 起……原来教她有家归不得的人是他!
害她李氏一门被抄家灭族的也是他!
让她成为孤儿的人,竟是眼前这个满口说在乎她的人——他的夫君!
天啊!命运为什么要如此捉弄她?
“莲香,你怎么了?”察觉她脸色白得吓人,他不放心的直盯著她。
“没有……”她再也无法正眼看他。他是她的杀父仇人,父亲一世的英名都是毁在 他的手里!
“你不舒服吗?”拓都罗多不安地再次询问。
“是——”莲香摔然拉动缰绳往前策马狂奔,两汪眼泪在驰骋的风中簌簌而流,尖 锐的强风打在她的脸上,而她毫无知觉。
她在心中不断呐喊:“为什么我会嫁给仇人?为什么!为什么……”
第六章
莲香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夫君竟是献计陷害父亲的仇人!虽然他是间接的凶手, 但是亲人却是因他含冤而死,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然而他却是她的夫君……她无法装作若无其事,无论有多大的理由为他开罪,都是 暂时的自欺欺人,她无法逃避现实。
“哪里不舒服?我找人来帮你看病。”从野外回来,拓都罗多就发现她不对劲。
“只是头疼而已,休息一下就会好。”她的视线瞥向别处,不愿和他对视。
“让我看看。”他坐到炕床,本能地想轻触她额上的体温。
“没什么……”莲香转头拒绝他的好意。
“你到底怎么啦?”拓都罗多无法理解她的情绪变化。
“我需要安静、需要休息,请你出去好吗?”她尽量压住起伏不定的情绪,怕自己 泄了底。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走?”语气已有明显的不耐,若在这节骨眼上,两人再不能同 心,还谈什么美好的未来?
面对他的善意和关心,她实在无法泼他冷水。她不能太沉不住气,等先理定心情, 要怎么做再说吧!
“对不起,因为那则故事让我一时又想起亲人,所以一时情绪失控。”莲香温柔地 解释著。“另一方面大概吹风的缘故,所以有些头疼……”
“原来是这样。”拓都罗多以为女人比较依赖家的温暖,因此脾气难免会不稳。
“我休息一会儿就没事。”她微笑著说,又恢复往常的温柔可人。
“这样我就放心了。”他完全相信她的说词。“不过,我今天还是陪你,比较放心 。”
“你不需要帮单于做什么事吗?”此刻她好想一个人独处,她有一肚子的苦闷正待 宣泄啊!
“最近四周邻国皆安定,父王也没派什么事让我做,也许是我们新婚,想让我们轻 松一下。”
莲香暗自嘀咕居然赶不走他,看来她得训练自己的忍耐功夫了。
“那请你自便,我想睡一下。”暂时只有这个方法可以避开他。
她明白,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想到要和仇人同枕共眠,她就浑身不自在;她实 在无法忽视他是陷父亲于不忠的祸首!
不管这其中存在著什么因素,她就是无法漠视存在他们之间的症结。如今在爱与恨 的天秤下,似乎恨比爱更甚了,这样的处境多么痛苦啊!她要如何才能取得平衡?
拓都罗多看她紧闭双眼,想她已熟睡,温存的大手轻抚著她的额头,再顺著高挺的 鼻梁来到红润的双唇。
对于莲香的变化,他毫无所觉,还深信她的应付之辞。一向用在征战沙场的敏锐头 脑,对于女人的了解却迟钝得可以。
当然,最重要的因素是他相信她,往后他们要同甘共苦,所以彼此更应互相信任。
“希望我们之间不要再有任何阻碍。”意思已说明,他们的结合是多么不容易,事 实上她确实是他意外获得的珍宝。
闭眼假寐的莲香,将他的话清晰的听在耳里,内心有隐隐的波动。再这样下去,她 会沉溺在他真情的暖流而忘了自己。
他们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她要如何向他讨回公道?如何为父亲洗刷冤屈?
???就在莲香苦无对策时,一件意外的消息让她暂时能避开他,就是单于要派拓 都罗多领兵去乌苏打战。
虽然内心也有一点为他担心,不过她一再的告诉自己,绝不能心软。
就这样拓都罗多在军令如山别无选择下征战去了。
在这之前他们并非没有机会逃走。由于莲香不愿和他配合,总是借故拖延。自从得 知那件事以后,她就不打算和他一起远走高飞。
她还有许多事要做,因为李氏的血不能白流、父亲还是含冤未白,她怎能自私自利 的为自己而活?
由于复仇的意念不断地在驱使著她,她与拓都罗多之间的承诺已化为乌有,并有意 和他背道而行。
这样的她,却是拓都罗多始料未及的。等他征战回来一切都变了,流言开始不断四 起;传说莲香又依附上单于了。
一般人的眼里认为,女人有喜欢攀附权高位重的天性,因此她的转变态度在匈奴人 眼中似乎是可以理解的。
最无法忍受的当然是拓都罗多。他一回来就赶去妻子的帐内,一来解相思之苦,二 来要证实这传言是真是假,怎知他一进入帐内竟然没有她的踪影,难道真如流言一般?
他带著一颗飘荡的心情,骑著一匹高大的骏马,疯狂地搜寻莲香的影子。倏然眼前 的景象让他呆住了……她真的和父王在一起!看样子两人刚打完猎回来。
“父王……你……”拓都罗多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两人。
他出征的这些日子,他们两人就开始这么亲密吗?犹如晴天霹雳的打击,他的脑中 顿时一片空白。
“你回来了?”莫也顿单于勒马停住,惊喜的表情写在脸上。
莲香在一旁却默不作声,没有显现出兴奋的样子。
“是的。”他感到难堪至极,父亲大咧咧地和他的媳妇出外打猎,这样的亲近似乎 不合常理,但他能理直气壮的质问吗?
“你出征的这些日子,我怕她无聊,所以才约她一起去野外打猎。”莫也顿说得坦 荡荡,一点也没有不自在的样子。事实上是莲香以问安的名目接近他,而他却没说明。
“我可以带她走了吗?”拓都罗多极欲压抑胸中的妒火,才能让口气缓和。
“可以。”莫也顿锐利的眼眸动也不动的盯著他带著公主离去,直到两人的身影不 见了,他才迟缓地策马回程。
由此可见,他对这个儿媳妇的印象不错。他被她青春的气息感染,这几日他年轻的 心仿佛又慢慢的复苏了,突然有一种复杂的情绪缠绕著他……拓都罗多带著莲香回到他 的毡帐内,隐忍的怒气随即爆发开来,他用力的抓起她的手臂,忿然地质问:“你为什 么要这么做?”
“我只是和单于一起去打猎,这有什么不对吗?”她故意悠哉的道出实情。
“不对!”他的怒气更大了。“我们现在对他是避之唯恐不及,你这样做太危险了 ,你不知道吗?”他让她的心思弄糊涂了。
“那你说会如何?”她依然故作轻松,丝毫不当一回事。
“早晚会暴露你的身份!”他气她的明知故问。
“我不就是公主的身份吗?”她带著嘲讽的口气。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拓都罗多已被她弄得一头雾水,总觉她忽然变了一个 人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