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也很纳闷呀。」小武怎么想都想不通。「本来以为主子一定会恶狠狠整他一顿的,可是没想到……主子此刻竟是出奇的平静。」
主子之前咬牙切齿的狠劲到哪去了?他不是想要好好地折磨耿舒旦一顿吗?如果不是这样,又何需白白浪费一百两?钱都花了,不好好教训一顿很划不来耶。
这个主子呀,他可是愈来愈不懂他在想什么了。
就在这时,商荆川独自一人走出凉亭,这其间连半点火药味都没有,原本打着看热闹心态的明霞及小武都好生扼腕。
只见耿舒旦先是在凉亭中楞了一会,紧接着跑出凉亭追上商荆川--
「呃……爷,等等我呀。」
商荆川的脚步一顿,耿舒旦马上毫无防备地撞了上去,她哎呀一声之后就往后踉跄地退了几步,幸好商荆川眼捷手快拉了她一把,要不然她准会跌个狗吃屎。
「你这家伙,莽莽撞撞地在干什么?」
她一手摀住鼻子,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真的好疼呀。「当然是跟上你呀。」
「你没事又何必跟着我?」
「没事就不必跟着你?」
耿舒旦此刻只想敲敲他的脑袋,问他脑中装的到底是什么渣渣呀?「随身小厮的意思不就是有事要跟、没事也要跟,管你要干什么,反正我就要像只跟屁虫般从早到晚跟前跟后,随时准备蒙你召唤,不是吗?」
「呃……这……」
商荆川狠狠咬住牙,内心大骂该死!他怎么替自己挖了个大坑犹不自觉,直到掉到坑里了才恍然大悟?
结果弄到最后,受罪的还是他自己呀!
「爷,你……你快放手啦!」耿舒旦吃痛地频频呼喊:「你的手愈抓愈紧,我的手快被你给捏碎了啦!」
原来他从刚才就没放开过耿舒旦的手。一思及此,商荆川连忙把手给松开,脑中思绪是一片混乱。
自从遇到他之后,一切都乱了,乱得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将脱轨的事给拉回来。
耿舒旦哀怨地嘟着嘴,拼命揉着自己没什么肉的臂膀,这一定是他故意施力给她苦头吃啦。
心中有些气愤,却也有些懊恼,商荆川本想说些什么,但见到耿舒旦那泪汪汪的双眼后,没来由的,心头是一记狂跳。
梨……梨花带泪?脑中莫名其妙地浮现出这一句成语,让商荆川冷汗直流,简直不敢相信。
不行,这种感觉愈来愈奇怪了。他连忙后退好几步,赶紧振袖而去,好似在害怕什么一样。「今天就先叫明霞带你认识园内的各个庄院位置,现在的我只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什么?爷,你可别想甩掉我!」欺负了她就想跑,她可不会让他如意。
耿舒旦擦擦眼眶中泪水,斗志高昂不怕死地照样跟过去。
而这一连串突然发生的事情让明霞及小武看得瞠目结舌,目瞪口呆。他们有点不敢相信,因为自己看到了一个……一个不顾一切狼狈逃走的主子!
「不会吧?」
他们俩讶异地互相瞪视了一眼。这应该不是错觉吧,不会有两个人同时看到相同的错觉吧?
错觉?但他们俩确信,刚才商荆川的态度真是狼狈到不行,在他身边这么久,他们从没见过他像今天这样急急想逃离一个人的身边呀。
「不对,这不是错觉,绝对不是……」他们俩互相确认着,果然不是眼花呀。
不过在极度讶异到不能再讶异后,取而代之的却是两张兴味十足、幸灾乐祸,还暧昧到了极点的诡异笑脸--
「原来……主子是带回了一个克星呀……」最绝的是,还专克他自己。
第三章
明霞说,做仆人的得比主子早起,要比主子晚睡,时时关心主子,就算在睡梦中也要想着主子。
耿舒旦不平地响应她,这样下来她绝对会睡眠不足外加恶梦连连,只会害她大白天在商荆川面前打瞌睡而已。
明霞错愕地一愣,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明霞又说,服侍主子的饮食起居是做仆人最基本的工作,举凡三餐、梳洗、更衣等等,做仆人的都得尽全力替主子打点好。
耿舒旦听了真是纳闷,商荆川有手有脚的,为什么梳洗更衣还要别人来替他打点?一个健健康康的人懒成这样是不是太好笑了点?
明霞再次无言以对,她突然有股冲动想把眼前这个完全没进入状况的家伙给狠狠掐死,替主子解决掉她。
明霞再说……不不不,她不说了,她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还听过「坐而言不如起而行」这句话,依她明霞式解读法,这句话是告诉她,别继续浪费唇舌和这家伙说话,直接踢耿舒旦出门叫他工作,别想乘机偷懒!
「哎呀,明……明霞姐,妳走慢一点嘛。」
耿舒旦的脑袋还呈现半昏迷状态,连眼睛都还没打开,就被明霞给拉出房门上工去了。她真的好困,好想再多睡一点,但谁知道明霞一大早就把她从床上挖起,还碎碎念了一大堆,简直比她的哥哥还要啰嗦。
明霞还是继续她的碎碎念:「你来到季春园都几天了,却没有一天尽到服侍主子的责任,整天就是偷懒偷懒偷懒,难道你不想替戏班子还债吗?」
一提到戏班子,耿舒旦的精神立刻提振了不少。「当然想,怎么不想?」
「既然想就别给我偷懒!主子这个时候差不多起床了,你的第一件事就是得替主子端洗脸的水!」
「好啦好啦!」要比大声,耿舒旦可不会输人。「端水就端水,我照做就是。」
耿舒旦无奈地撇撇嘴,还没吃饭就要开始工作,这还真是折磨人呀。
这几天下来,商荆川除了第一天对她的态度有种说不出的奇怪之外,其它时间都冷淡得很,几乎快把她当成不存在的人似的。
她很认真、很努力地赖在商荆川身边,当个碍眼的跟屁虫,然而他却对她视若无睹,除了偶尔叫她做点小杂事外,其它就什么都没有了。
好奇怪,原本她还以为他会故意想什么花招折磨她,但却一点事都没有,她的小厮生活真是平顺得有点诡异呀。
更诡异的一点,商荆川似乎是有意疏远她,但这怎样也说不通吧?
捧着一盆洗脸水没头没脑地闯进房里,耿舒旦抬头一愣,就这样尴尬万分地僵在门前。
商荆川尽起床了没错,但此刻的他只穿着一件不怎么厚的白袍,胸膛的起伏若隐若现,那一身慵懒却极具诱惑力的气息,害耿舒旦忍不住微微倒抽一口气,差点就要流口水了。
一大早就见到这么震撼的画面,会害她血气倒流喷鼻血的,她可还是个黄花闺女,从没看过一个男人穿得这么少出现在她面前呀。
脸蛋莫名其妙地发热起来,不行不行,她要镇定,不能让他发现她这极度害羞的表情。
「呃……啊哈哈,爷你起来了呀。」耿舒旦将洗脸盆放在盆架上,不断以大笑来掩饰她异常的样子。「洗脸水我替你打来了,请梳洗吧。」
商荆川瞥了他一眼,眼神尽是藏不住的讶异与嘲讽:「怎么,今天失眠了?」
他还以为他早已忘记自己小厮的身分,怎么今天倒开始勤快了起来?肯定又是明霞那好事的丫鬟在背后忿怒的督促吧。
她低声又模糊地咕哝着:「就算真是失眠,罪魁祸首也绝对会是你。」
「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常常会自言自语,爷你就不需要太介意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