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叙东。”
“别跟我客气,我刚不也说了,这一切皆是我心甘情愿。”
她不再多言,只是投以一抹笑容以示感激。
伦叙东望向窗外,温和地说:“我想,夜色已深,我也该走了,你早点睡,答应我别再胡思乱想好吗?”他对她淡淡一笑。“你点个头,我也好安心回房。”
“嗯!”她轻轻地颔首。
“那你休息吧!我回去了。”见她点了头,伦叙东才安心地离开客房之中。
夏妤轻合上房门,背靠着门板发愁,待到夜深人静后,她得亲赴一趟柴房与杜会面。她俩计划趁夜盗走伦家的“白玉雁坠”,但愿进展一切顺利,千万别在半途出差错,要不然让伦叙东发现真相之后,后果不堪设想啊!
时间的鞭鞑直教她坐立难安,心中如同堆着铅块般的沉重,压得几乎令人窒息。她的每一根神经、每一寸细胞全绷至最紧张的状态。
夏妤独自走在前往柴房的弯曲长廊上,夜深人静,月儿躲藏在薄纱帐里,星星已闪一闪地放射出惨淡光芒,偶然有一只夜鸦掠空飞过,“呀”地一声,或是从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更使这寂静的夜显得诡谲难测。
绕了老半天的路,夏妤总算摸黑地找到柴房所在,不免欣喜地推开柴门。
柴房里头静躺在一片木板上的“死尸”,一见来者是夏妤,恍若僵尸般跳坐而起。
“你总算来了!在这躺了一下午,差点没把骨头全睡散了。”杜一面抱怨一面伸展手、脚,活络筋骨。“伦家这么有钱却小气得要命,也不让我躺张好一点的床,像这种硬木板躺得可真令人腰酸背痛的。”
“别再抱怨了,你可别忘记他们全都以为你死了,人死了一点知觉也没有,谁会像你一样抱怨啊!”夏妤无奈地摇头。
“也对。”杜吐吐舌头,耸耸肩,尴尬地一笑。“我都忘了自己是‘死尸’哩!”
“知道就好,我还真怕你沉不住气,露出马脚。”夏妤忧心地说。
“安啦!我的演技可不比你逊。”杜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不禁蹙眉问道:“我已经‘半’天没进食了,你有没有替我带些吃的、喝的来呢?我的肚子都快饿扁了。”
“我当然替你留了一些食物喽!喏!”夏妤将一袋食物塞给杜。“应有尽有,饿不着你。”
“谢啦!”饥饿的杜打开包裹食物的方中,随手抓起一只炸鸡腿啃着,。“嗯,真好吃哩!”
“你吃慢点,没人跟你抢着吃,小心噎着。”夏妤温柔地劝道。
“我不吃快……快点怎么行?万一……万一伦叙东那小子突然出现……我岂不是不用……不用吃了。”杜一面塞着肉包子;一面说着,两颊被肉包子撑得鼓胀,模样甚是可笑,活像个饥荒难民似的。杜用力地吞咽下包子后问道:“喂,你确定伦叙东那小子睡了吗?”
“是啊!我一直等到他熄了房中的灯火后才敢出来找你,他告诉我,他的双亲在外远游,目前不在府中,看来咱们想到他爹房中寻找古玉并非难事。”夏妤吐露自己所获知的情报。
杜一面咀嚼美食,一面发表高见:“太棒了!天时地利人和……看来是天助……天助我俩也,好,等我……等我补充完体力,再狠狠地捞他一大票,你……你知道吗?像伦家这么有钱的住宅里,一定……一定有很多金银珠宝可拿。”
“可不可以拜托你先专心吃完东西再说话呢?”杜自个儿吃得津津有味,说得口沫横飞,夏妤却听得痛苦难挨,连忙求她“口”下留情。
杜一面咬着食物一面点头。
夏妤乘机环顾四周轻松一下心情,突然她格格地笑了起来,指着杜方才所睡的木板前方笑说。“天啊!他们可真为你设想周到哩!连‘脚尾饭’、‘三炷香’、‘归西酒’都为你备齐了呢!”
夏妤不提起便罢,现在一说起那些触她霉头的东西,直教她火冒三丈。“你别在那里说风凉话行不行?扮演‘死人’很牺牲、很辛苦呐!亏你还笑得出来。”
这么笑杜或许真的过分了些,夏妤连忙低声道歉:“好嘛!我知道错了,你可别生气哦!”
“我像是那么没肚量的人吗?”光看她的“食量”,便知她的“肚量”铁定惊人。“这回就原谅你一次吧!”
夏妤先是笑笑,但随即敛起笑容问道:“杜,你可曾想过,咱们若找不到‘白玉雁坠’该怎么办?”
“这……我想我们可以多拿些金银珠宝逃离这儿,找个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重新生活啊!”杜颇为认真地回答。“仔细想想在这个时代中我既不是通缉要犯也没有任何前科记录,有一个足以重新生活、重新做人的机会也不错啊!再说这里的生活也远比咱们原来的世界单纯多了。”
“唉!”听完杜的打算之后,夏妤不禁喟然。“你已有你的计划,我却对自己的未来一片渺茫,殊不知如何是好?”倘若杜真打算在伦府捞上一笔再潜逃他乡,一旦东窗事发后她亦无颜面留在伦叙东的身边,只怕届时天大地广,究竟何处可让她容身,她也无法预知。一想到这儿,夏妤不禁万慨丛生,无奈不已。
夏妤尚在沉思之中,倏地耳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猛然将她由混乱的思绪惊醒。
“糟糕!有人来了。”杜瞪大眼,错愕地与夏妤四目相接。
“你还不快点装死!”夏妤压低音量地说。
“噢!”杜连忙躺回那张木板之上。
只闻脚步声离她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夏妤随手将那一袋食物残渣塞进一旁的枯草之中,然后跪坐在地上。
仓促的脚步声更加接近她们,在门外停驻下来。
望着即将被推开的大门,夏妤的一颗心几乎紧张得快要跳了出来,屏着呼吸,全身发着冷颤地注视大门方向,丝毫不敢松懈,豆大的冷汗更是如雨般直流……
倏然“砰”地一声——大门被推开了。
银色的月光筛落一地,照着站在大门口的来者,淡淡地印出一道颐长光影。
夏妤樱唇微启,大受震撼似地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有一脸惊愕地望着一步步向前逼近的来人,慌想:伦叙东不是睡了吗?怎么会突然到此呢?现在她该如何是好呢?他会发现事情真象吗?不!她和杜的计划一切还未开始,倘若就这样被揭穿,先前的辛苦岂不白费了?
“叙……叙东。”她颤抖地喊着他的名。
伦叙东的表情显得高深莫测,教人无法看穿他的心思。他深锁眉宇,以相当怀疑的口吻间道:“夜静人深地你不睡觉,来到柴房做什么呢?”他的目光流览过杜的“尸体”再回到夏妤身上,嘲讽似地说:“我想你该不会专程来此看‘死人’吧!”
“我……我当然没这么无聊,我是因为失眠,所以才来这里。”夏妤低头小声地说道。怕伦叙东一眼视穿她眼底的秘密,她的目光不敢与他正视,只有心虚地避着。但没想到如此一来反而令伦叙东心生狐疑。
“失眠?”恰巧他的目光看见地上一只鸡腿大骨,再瞧瞧杜的“尸体”,她的嘴边满是油渣,这岂像是“死人”呢?除非是杜变成了僵尸,要不便是这两个古灵精怪的小妮子又使计耍他了。当然,稍微用肚脐思考一下即知答案必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