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有多忙,回个电话给她老妈也没时间吗?欣莲,你告诉她,回来马上拨电话给我,不然这一次我真的会去跳河了。”
听老妈的口气,真的是把她惹毛了!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算了,找个机会再向老妈解释,她得赶紧把手边的资料看完。
正当向映庭以为可以清静清静,欣莲桌上电话的内线又响起。
“喂!”
“喂,喂,欣莲,请向律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那是资深合伙人打来的电话,向映庭还来不及插句话,电话另头就挂断了。
会是什么事呢?合伙人向来很少在早上把她召唤进去,因为早上是律师的菁华时间,通常是留给客户的。
向映庭拿下眼镜,捏了捏鼻子,丢下手边的资料,随即出了办公室。
轻轻敲了门,听到一声“请进”,向映庭才推开门。
两位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都在场,此外,她注意到还有另外一个陌生人。
合伙人热络地握着陌生男子的手,介绍道:
“这是我们事务所内相当杰出的一位女律师。来,我向你介绍——向映庭。”
一会儿,合伙人又满脸笑意地望着她说:
“向律师,这位是我们新加入的合伙人齐英杰,未来将与我们一起共同奋斗打拼。”
新的合伙人?齐英杰?就是那个人称“法庭快手”的齐英杰?向映庭可是久仰他的大名。
现在要变成她的上司?向映庭相当吃惊,之前从未听闻过这件事,怎么就这样突然冒了出来?她原本以为事务所下一个加入合伙人的人选应该是她,怎么半路杀出程咬金?
“向律师,你好,请多指教。”齐英杰伸出手欲与她握手。“没想到在律师界里,也有这么年轻、能干又漂亮的律师,看来我是选对事务所了。”
虽然他句句都在称赞她,但却无法抚平向映庭的惊讶。这……实在是太突然了!她强忍震惊的表情,故作镇定地说:
“你好,齐律师。”
资深合伙人拍拍她的肩膀,笑说:
“是呀,向律师相当杰出,在婚姻诉讼中,无人能敌呀,可是我们事务所的重要炮手。”
齐英杰的眼神盯着她闪闪发亮,仿佛探测到一颗明星,寻找到中意的猎物,他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地说:
“喔,目前婚姻与刑事诉讼是最热门的case,前者你是能手,而我的专长是刑事案件,也从来没输过任何一场官司,我想我们应当能配合得天衣无缝。”
“嗯,是、是,我想是的。”她拨了拨垂下来的发丝,又转了转尾戒,最后才把双手交插放在胸前。
齐英杰一看就知道是聪明绝顶型的雅痞。
所费不赀的西装,镶着一颗钻的领带夹,夹在领带最显眼的地方。头发看得出来是名家设计的,身上还传出淡淡的高级古龙水味道。
她应该要讨厌这个夺去她梦寐以求位置的男人,但他那双充满自信的眼睛,和迷人的微笑,却让她无法恨他,只会结结巴巴附和他的话。
该死的!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她踢了沙发一角。
向映庭觉得她背叛了自己,感到懊恼又郁闷,为什么她总是无法讨厌男人或是恨男人呢?
心不在焉地离开合伙人的办公室,向映庭满腔郁闷不知该向何处发泄,只好转向盥洗室。
在镜前打量着眼角已出现皱纹的自已,早上才化好的妆,脸颊、鼻头部位已有些剥落,虽然口红依旧红亮,但眼神明显现出疲惫。
怎么办?她就快要二十七岁了,总不能老是成天听客户婆婆妈妈说着老公、老婆的背叛,或是叽哩咕噜大谈婚姻不幸福。
那个齐英杰应该比她大不了多少,但是看来比她吃香多了。
因为他是男人,他专打刑事案件诉讼,所以他平步青云。向映庭拼命地搓着掌心的肥皂,认真摩擦着手指的每个部位,将水龙头扭开,让冰凉的水冲去白色泡沫,仿佛烦躁也能因此得到舒解。但无奈得很,一点帮助也没有,而她的客户再过半个小时就要来了。
关上水龙头,向映庭对镜中的自己说,面对现实吧!
“蹬、蹬、蹬……”高跟鞋敲着乳白色的磁砖地板,向映庭的心脏也宛如一颗跳动的计时器,滴答、滴答作响。回到办公室门前,欣莲座位仍是空的,电话铃声一如她离开前,铃声不绝。
“欣莲!”她忍不住又吼了一声:“到哪里去了?电话都没人接。”
向映庭四处张望,没想到秘书欣莲竟从她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向律师,我刚把留言便条放在你的桌上,还有……”
不等欣莲把话说无完,火冒三丈的向映庭劈哩啪啦骂起人来了:
“你跑去哪了?电话不接,难不成你要我自已出来接电话?还有,如果合伙人问起,秘书到哪去了,你要我怎么回答?据实以告,说我这个上司无能根本就不知道?”
“我只是……”欣莲一脸无辜。
“只是什么?我平常对你太好了,所以你可以自由行动,甚至逃班?”
换成平日,这根本就是一件芝麻绿豆的事,向映庭很少管秘书的行踪,但这一次她却怒不可抑。
进了办公室,狠狠地将门甩上。
她的头又隐隐作痛,唉,一定是咖啡还没下肚,大脑在向她抗议了。谁知道,她今天一早忙得连吃早餐、喝个咖啡的时间都没有。右手拇指紧紧掐着太阳穴,希望能让头疼减缓。
回到座位上,向映庭讶异地看见一杯拿铁咖啡和一个不含蛋的三明治,压在留言便条纸上。
忽然恍然大悟,原来欣莲暂时离开座位是为了帮她买早餐。
???
送走客户,结束早上的会议。
向映庭推开门,面对着背对着她的欣莲。她很清楚自己把对合伙人的忿怒,全发泄到欣莲身上去了。
“我想自己早上有些失态。”站了很久,她才鼓起勇气地说:“我不应该对你大吼的。”
“向律师,你有资格骂我的。”欣莲的口气虽然沉静,但向映庭仍发觉到她红着双眼。
“谢谢你的早餐,欣莲。”
“不客气。”欣莲欲言又止地望着她:“向律师,你应该多放松一下自己的情绪。一早就看你全副武装似的,紧绷的橡皮筋往往是最早先断的一个。”
她没回应,只是点点头又走回办公室。
天知道,一个假期回来,是什么原因让她无法松懈?是什么原因让她焦躁不安?向映庭只知道自己有些改变,但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变了。
将办公桌后落地窗的百叶扇拉起,一栋栋高耸的办公大楼绵延不断,直到模糊的远方,依稀还见顶楼云集。
向映庭将身子靠在透明的玻璃窗旁,俯视着脚下距离二十六层楼的地面,所有的东西微小如蚁。
紧闭的办公室里,隐约可以听见空调嗡嗡的声音回荡着。
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午休时间,四周安安静静,向映庭忽然听见在某个角落有微弱的蛙鸣声。她开始低头寻找声音的来源处。
弯腰、低头,她甚至跪了下来,将头贴近地面。
她直觉青蛙应该就在某处。
直到“啪”一声,有人打开门,她则如遭电击般地跳了起来。
恨不得有个大橱柜可以躲进去,或是有个地洞钻进去也可以。
向映庭万万没有想到在午休时间会有人闯进办公室,而这个人正是早上才见过面的齐英杰。
他插起了腰,以一种不可思议、怪异的笑脸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