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云冬噗哧一笑。还会像谁?
「鬼丫头,敢笑我。」肖夫人笑睨了云冬一眼。
打从官儿先来跟她抗议招亲大会,后来态度又转为热衷,她便猜到可能和千眠有关。想来千眠那丫头还颇有个性,确实让官儿伤了点脑筋,不过见到官儿有意无意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刻意表现出亲昵的行为,她便看出官儿的真正心意,当然也就乐观其成。只要是她儿子中意的人,对方是谁、是何出身,她都无所谓。
「对了,听说这眠丫头来自京城岳家?」
「是,夫人,是奴婢一位在岳府当差的朋友特地拜托引荐,这才卖进咱们府里来的。」梅婆说道。
「哦?妳引荐的?」
「是的,因为岳府的老总管和奴婢有点交情,刚好咱们府里也缺丫头,便答应了他的请托,买了千眠进来。」
「哦?这次岳家的千金不是也来了?」
「是,夫人。」
肖夫人抚着额,思索了下,总觉得有事会发生,于是交代道:「宴会还要三天才结束,现在府里宾客众多,人员进出复杂,要底下的人放机伶点,多注意周围的人事物。」
「这是当然。」梅婆答道。
「还有,派些人去盯着洪家人。」
「是,夫人。」
肖夫人点了点头,合眼假寐。云冬忙为她拉好毯子。
「也好,趁这次机会,该死心的、该确定的,都一次解决吧。」肖夫人含笑,喃喃道。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气死我、气死我了——」
西厢客房外的花园里,传出一声尖锐激动的叫喊,只见洪采荷死命拔着树叶,气得猛拿园子里的桂花树出气。
「她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她凭什么吃掉我做的桂花酿糕?!」她气吼。
「小姐,您别激动,那丫头不过是肖公于身旁的奴婢罢了,不值得小姐您气成这样,小心气坏了身体,老爷会心疼的。」张总管上前阻止洪采荷将桂花叶拔光。
「你没瞧见吗?她抢了所有人的风采,从肖公子对待她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丫鬟绝不简单,她一定是计划好了要当上肖家少奶奶,故意给我们难堪!哼,她是什么东西?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样的出身,还敢跟我们抢!」洪采荷怒喊,握拳发颤。
一旁的奴婢拿出手绢,想替主子拭汗,却被盛怒中的洪采荷任性推开,往后跌进树丛里。
张总管面无表情地取过奴婢手中的帕子,走上前,轻轻为洪采荷拭去额上的汗珠,冷静劝道:「就算肖公子再怎么喜爱她,她顶多只能当个小妾,肖家少奶奶的位置仍然非小姐莫属,您就别气了。」
洪采荷像个孩子般扁起嘴,可却出奇乖顺地让张总管为她拭汗。
「不行!」她怎么想都不甘心。「现在那丫头就这样嚣张,以后还怕不爬上我这个正主儿的头上来吗?」
「只是个小角色,很容易解决的。」
「你有法子解决她?」她眼睛一亮。
张总管但笑不语。
洪采荷凑上前拉住张总管的衣袖,急道:「快告诉我,你有什么法子?」
张总管定定望着洪采荷红润的脸蛋,森冷的鹰眼中意外闪过一抹柔色。
「小姐别担心,有小的在,小的会为您除去所有的障碍。」
花园外墙边,一抹鹅黄色身影闪动。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晚宴席上,令人目不暇给、足以媲美宫廷御膳的精致佳肴,一道道呈上,可忙翻了厨房的奴仆们和享用的宾客们。
千眠瞪着这辈子难得能吃到的美食,完全食不知味。
按理说,她身为一个奴婢,不该上桌和主人、宾客一同用餐,但肖净官坚持让她在旁伺候,所以特地在身旁安插了她的位置,此举立刻引来众人议论纷纷。
好不容易捱到晚宴结束,趁着众千金簇拥着肖净官说话的空档,千眠决定从他身边开溜。
再不出去透透气,她肯定会被人瞪得「千疮百孔」。
一口气跑到无人的荷花池边,千眠才敢缓下脚步,对着清凉的夜空,吁出长长的一口气,稍微放松。
什么招亲大会嘛!在她看来,根本就是存心让她成为公敌的昭告大会嘛!
难道这会是他逼她成亲的一种手段?可能吗?
千眠不懂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值得他为她这样大胆行事。
他真的如此喜爱她?不惜冒着得罪人的危险?
这些千金们可是个个有来头、有背景,如此恼了佳人芳心,对他绝对不会有好处的,可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呢?
唉……
幽幽叹了口气,千眠感觉额际泛疼。想到招亲大会还有三天才结束,她的头就更痛了。
「看来妳在这里混得还不错嘛。」
带着挑衅与嘲讽的声音突然在静谧的夜里响起,千眠吓了一大跳,连忙转身,乍见来人后,更是惊愕万分。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惊问,连退三步。
来者是位面容白皙,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他看着千眠的双眼带着明显的敌意与不屑。
「岳家在京城也算日正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况且家里也有待嫁闺女,能接到肖府的邀请是理所当然的。」岳文信摇着折扇,骄傲道。
「小妹才十二岁而已——」就带她来参加招亲大会?他疯了冯?
「她是我妹妹,不是妳的。」岳文信脸色一凛,郑重强调。「妳已经不是我们岳家的人了,别在那儿姊姊妹妹的,噁心死了。」
岳千眠咬着牙,忍受着他的冷嘲热讽,心头有股说不出的酸楚。
想当年,年仅九岁的她怀抱期待,一个人长途跋涉到京城寻找亲爹,才知道得到功名后的岳士良早已另外娶妻生子。
她前来投靠,父亲认了她,也极力想给她好日子过,但她毕竟是个尴尬的存在,岳夫人始终没将她当女儿看待,而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岳文信,更是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剌,除了小么妹偶尔会来找她玩耍外,她在岳府的日子苦闷难挨。
父亲死后,她的处境更为难堪。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岳文信会卖了她!幸好这十年来,她透过各种关系打探到了肖净官的身分与下落,再加上岳府的老总管松伯一直很照顾她,也清楚她的际遇,于是顺水推舟,在岳文信卖掉她时将她弄进了肖府。
如今,她要靠自己走回自己的路。
不再有家人,也不要有家人。
她就是她,独自一人。
不再为了家人,夜里暗自垂泪。
望向岳文信腰际垂挂的玉饰,她原以为自己不会再难过了,但心,仍然隐隐作痛。
「是不是岳家的人我不在乎,但是,你必须把小玉人还我。」她指着他的佩饰说道:「那是我娘给我的遗物。」
岳文信冷哼。「那是爹的东西,是咱家的传家物,怎么可能还妳?」
「还我。」她挺起胸膛,走上前,态度执拗坚定。
岳文信后退一步,狠声警告她:「妳再来?信不信我踹妳一次,就可以踹妳第二次?」
当初他卖了她,赶她出府,还抢走她的小玉人。她拚了命要抢回,却被他一脚狠狠踹在脸上,眼角肿瘀了一大块,进了肖府后都还难以褪去。
她不难过他的暴力相向,只心痛失去了小玉人。
毕竟,早在他踹她的同时,她和他亲人的情分就断了,他不再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她宁愿孤独一人,也不敢再要这样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