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东西进来。”洪若宁低下头。
他的样子好吓人,像是要将她劈了一般。她不过是闯进来罢了,又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瞧瞧,他的面具不是好端端地戴在脸上。
“哼,送东西。”
司徒青瞧她那副活像被虐待似的样子心里就不快。先前的不知轻重和胆色到哪去了?一想到他就有气。
未过门的妻子?见鬼的。刘府堂堂的少夫人,何必到他的“鬼面宅邸”当侍女。而她还是他“鬼面提督”的专属侍女。
“对,我叫过了,但你没应门。”
他这是什么嘴脸?提督大人就了不起呀?她不过擅入书房罢了,需要生这么大气?还敢哼她。再说,书房又不是没擅入过。以前不哼她,也不生气。今天不知受了什么乌龟气,竟然往她身上发泄。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她这是什么态度?她对刘劭镛也这么说话?
“我叫过了,但你没应门。”
他有病呀?这有什么好再说一次的?她又不是来这里讨骂的。
“什么叫‘你没应门’?”司徒青对她的语气很不满意。“该有的礼节呢?”
“‘您’没应门。”洪若宁翻了个白眼。
“嗯。”
“大人,您慢用。小的出去了。”她不想在这儿受气,转身欲走。
“回来。”司徒青暴怒的声音响在背后。
“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如果没有,奴婢想先告退。”
忍下怒气,婉转地又说了一遍。以前,司徒青从不曾这样刁难她。没错,她说话是不像个奴婢。但言喜说话也不像个仆佣呀。这些缺点以前不挑剔,现在倒计较起来了。
“转过身来。”
算了,再让他一次。洪若宁果然转过身。
“过来。”
司徒青刻意轻佻地向她招手。他不该这样对她,尽管她是他的侍女。但醋意让他冲昏了头。本来,他就对她有占有欲。即使是言喜触碰她都让他生厌。
言喜他管得了、禁得住。但现下冒出了个刘劭镛,事情全都变了。这个男人他禁不了、管不着,只因为他是她的夫婿。一个比他更加出色的男人,至少没有一张丑脸。
他之所以按下欲望,做个谦谦君子,是因为配不上她。但现在,她的去留已非他所能掌控,他会急躁、会心生醋意,也是人之常情。他以为他能看她投人别人的怀抱。但这只是高估了自己的气度,低估了自己对她的牵恋。
他以为自己会因为配不上她而滚得远远地,没想到他还是放不下她、不愿见她投入别人的怀抱。
他是不配,但他要她……
“大人有什么吩咐,这儿说就好。小的可以听得很清楚。”
为了能在提督府多待一阵,再大的怒气她都可以忍。但绝不包括他的无理取闹。
“我说,过来。”司徒青加重语气,显得凶恶。
洪若宁捂着双耳。她不是聋子,他那么大声做啥?
“我说我听得到。”
以前是客,还能在他发脾气时抱怨两句。现在做人家下人,她说话的态度和语气已属大逆不道。
“我不会吃了你。就凭你浑身上下没几两肉,你以为我会碰你?”
一想到她绝不会这样对刘劭镛,定是对他百依百顺,司徒青说话的口气更是恶劣。
“我知道你不会吃了我,你光担心你那张脸就够了,哪有精神想其他事?府里没女人,就没听过你光临过哪家 子。就不知道是不是公公之流。”洪若宁不怕死的回嘴。他凭什么说她浑身上下没几两肉,好像她是丑八怪似的。
“你说什么?”司徒青勃然大怒。她不只说他最忌讳的事,甚至还怀疑他不是男人。
“你听到什么就是什么。”
洪若宁的个性也颇为刚烈,否则不会涉险逃婚。虽然,平时她是理性而聪慧,但碰到不讲理的人就只剩一副牛脾气。对方不认输她绝不罢手。
“你……”司徒青面容铁青,气得说不出话来。
和她怒目相对、恶言相向不是他的原意。但一见她不肯就范,又想到刘劭镛,不知怎的,话也越说越恶毒。他们明明不是仇人,但却各为了争一口气而伤人、自伤。
“你会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司徒青微眯起眼说。
洪若宁以为他说的是“从没见他找过 姐儿”的事,也不以为意。
反正这件事和她一点关系也没。他狎他的妓,她只不过是个和他不相干的人。即便是他花柳成荫,或因狎妓而丢了官职,那也是他的事。她管不到,也不想管,但心口却像冒泡似的微酸。她是不在乎他的,怎么现下竟如此难过?
“你的事我会请买菜的胡老大留意,倒是您若力不从心可请胡老大帮忙,他肯定愿意替提督大人造假,免得您在窑子里被人耻笑。反正,胡老大要吃您提督大人一口饭,总不会和自己的肚皮过不去。”
洪家的抠门老爷虽然常要她做些女孩子做的事,但她天生不喜欢拘束。常常男装一换、围墙一翻,和喜鹊主仆二人到处闹事。虽是富户千金,但女孩家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没有一项难得倒她,说话也大胆得多。在乡里间,她的美色令人垂涎,但在外的名声却是难听至极。
胡老大?
“谁是胡老大?另一个男人?”司徒青的语气像是在问红杏出墙的妻子。
“连胡老大都不晓得。我看你白养他了。”
“说,谁是胡老大?”
现在他巴不得把每一个和她扯得上一点关系的男人都砍了,头一个要料理的人就是刘劭镛。
“胡老大就是胡金刀。连这都不知道,你怎么和他套招、造假?”
司徒青不作声。他竟然吃一个秃头、大肚、肥矮厨子的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胡金刀的年纪足以做她父亲。
“不说话?在想怎么套招?”
连胜了几场,洪若宁肆无忌惮地到他桌上拿走茶点,又迅速的游到一边,享用他的美食。反正,脸已经撕破,他必会赶她出府。既然要被赶了,多吃一点是一点。反正凭平白受了阵鸟气,趁机出出也好。闷着,伤身。
“过来。”
“为什么?”洪若宁伸舌舔了嘴边的碎屑。她才不会乖乖听话。
“刚才敢过来,现在就不敢了?”
司徒青缓缓地将茶点推至桌边。再往前推一点,整盘精致的茶点势必要跌落在地上。这盘渍梅虽是寻常之物,但经过胡金刀的巧手调味,味道清香淡雅,入口不甜不腻。胡金刀不常做,但若是做了每次必会少上几颗。想也不用想,这渍梅正是她偷吃的。
他疯了不成?这样的美食他怎舍得糟蹋?
“谁说不敢?”洪若宁缓缓向前移动,双眼盯着的却是那盘渍梅。
“过来。”他虽毁了脸,但他提督的身份竟会比不上一盘渍梅?
“在走了。”洪若宁走得小心翼翼,双眼还是盯着那盘渍梅不放。方才她就不该偷吃什么桂花饼,应该偷吃那盘才对。
就在洪若宁快到时,司徒青先她一步,端起渍梅。
“喂,我来了。给我。”洪若宁飞扑过来,其余的盘皿全跌在地上,碎成几块。
“叫你过来就过来,这盘渍梅是我的。”司徒青将渍梅放在身后的桌上,离她不过几尺,但她却勾不着。
她喜欢吃这渍梅!
眼下司徒青心里已有了计较。洪若宁既未过门就不算刘劭镛的妻子。身子先占了,再不济,心就用这渍梅留下。看来他得保护好胡金刀,别让刘家人抢了。至于上 子和和胡金刀串供的事就这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