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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劭镛当然知道,黄莲水嘛。或是,或是她有更厉害的东西?吃过苦头的他忍着火速放手的冲动,以免装疯卖傻的事露馅。

  “邱大娘,您早呀。”不等魏泽兰说完,又胡扯八扯起来。“来买肉呀?要多少?一斤?好您等等……”趴在地上的刘劭镛随手挖了些尘土,双手往前一递。“呐,您要的一斤肉在这。嗯,黄叔叔……”就这样,刘劭镛不着痕迹地放开魏泽兰的脚踝。

  “天寒,早点睡。”魏泽兰瞥了刘劭镛一眼,后者仍林大叔,陈家姐姐的没完。“我先走了。别再趴在地上,湿气对身体不好。”

  直到魏泽兰走远,刘劭镛自言自语道:“这姑娘人不坏,如果能拉我一把那就更好了。不过,动不动威胁人的性子可要改。”

  * * *

  “小娘子……”刘劭镛又拉长尾音在房内鬼叫,而“小娘子”叫的自然是魏泽兰。

  从到“泽园”后,刘劭镛将重心放在魏泽兰身上。不论是何人,寂寞的时候总想找人相伴。华宁常常一晃眼就自个儿忙自己的事,无暇理会刘劭镛。是故,和他朝夕相对的反倒是灌了他三天黄莲水的魏泽兰。

  “小娘子……”加大音量,就怕魏泽兰一时忙忘了,不肯过来陪他。

  隔壁的房间里,魏泽兰忙着捣药,华宁随侍在侧。

  “小姐,刘家的好色少爷在叫您呢。您没听到吗?”

  “听到了。”听是听到了,但是嘴长在他身上,他要胡言乱语她又能奈他何?毒哑他吗?

  “小姐,您就这样让他胡说八道的乱叫?小姐还没出阁,这样恐怕有损小姐的清誉。”华宁还记着前一阵子刘劭镛偷窥魏泽兰洗澡的事。不管刘劭镛是不是疯子,华宁已经将淫虫的标签往他头上贴。

  “算了吧。他显然没忘记刘家老太爷为他定的那门亲事。现在碰巧他想起来,而围着他忙东忙西的就只有我,是故他错把我当成他未过门的媳妇。他只是有口无心,我们又何必强他所难,硬要他改口?”面对一个疯癫之人,既然改变不了,惟一的办法就是容忍。

  华宁当然知道魏泽兰的考量。刘劭镛还是一样不爱洗澡,一样爱在地上打滚。不过,每当魏泽兰愿意让他叫她声“小娘子”时,他的个性便温驯许多。虽然依然黏人,却不再卖弄他泼皮、无赖、使蛮的那一面。这一点,对她们来说已是谢天谢地。拼比蛮力,她们永远不会是他的对手。

  “况且谁会相信一个疯癫之人说的话?就算刘劭镛不疯了,他堂堂一个刘家少爷是不会看上我这种寻常女子。所以,你的担心只是多虑。况且,就算没这些疯言疯语,依然不会有人敢娶我这煞星,不是?”

  “小娘子……我要我的小娘子。”刘劭镛再次加大音量,温厚的音嗓顿时显得刺耳。

  “我过去一下,这里你接手处理。”

  “鬼叫什么?”魏泽兰一靠近,刘劭镛立刻让出床边的位子。

  “坐坐。”刘出炉拍了拍身侧,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贪恋她,贪恋她的体温,她的气息。

  “我不坐,你好臭,我不要坐你身边。”

  “ㄟ,我的小娘子当然应该坐在这里。”刘劭镛倾身搂了她。“我昨天又被你弄昏了,不臭不臭。”刘劭镛说的是让华宁最尴尬的事。刘劭镛装得恐水以取信于刘老爷子,即使现下离开刘家,恐水的这场戏也得演下去。是故,惟有弄昏他她才能为他净身,当然这一切必须由她动手。

  “放手。”虽然是由她替他沐浴的,但是她对陌生人的拥抱还不习惯,特别是一个叫她心动不已的男人。她怕自己会把持不住,破坏别人的姻缘;更怕他独留她下来舔伤。

  “不放……我不放我的小娘子。”

  “好了。告诉我你鬼叫什么?”魏泽兰边说,一边为他把脉。脉象正常,但是那颗脑子的问题却不是把把脉就能诊得出来的。

  “不叫你怎么会过来?”刘劭镛说得理直气壮。手不住地梳弄头上不规矩的发丝。

  “你要我过来做什么?”

  “过来……我要你过来……”刘劭镛想了半天,咧嘴一笑。“我忘记了……不过你别紧张,我好得很……没生病……我会记得你是我的小娘子。记得你是我的小娘子的我……没病…真的没病……”刘劭镛又胡言乱语起来。一面美人在抱温香暖玉,一面又得装痴装傻,可真是折煞他了。

  魏泽兰眉头一皱,不言不语。

  “我还知道,我叫……叫……嗳,叫什么不要紧,只要知道你是我的小娘子就好。我不要再喝了黑水水了,水臭臭,有一个难闻的怪味。小娘子能不能让你的小儿子不要喝黑水水?”刘劭镛疯是假的,不想喝“苦口”的“良药”倒是真的。

  刘劭镛说的黑水水就是魏泽兰调制的药汁。虽然,魏泽兰努力诊治,但是他的病不是有形的,再多的药石也是无用。明知无用,但她却又不想放弃,只盼能有奇迹。

  “你不是我的小儿子。”魏泽兰苦笑,素手一伸替他整好顶上散乱的发丝。

  “对,我不是你的小儿子,我是你的小娘子嘛,就像你是我的小娘子一样。”刘劭镛骄傲地扬起头,仿佛全天下只有他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其实,只要装装傻,他可以轻易地诱拐她的同情,让她安安稳稳地靠在自己身侧。这就是刘劭镛“病情”变本加厉的原因。

  “胡……”魏泽兰止住话。这种情况下,她怎忍再让他沮丧?

  “对不对?对不对?我说的对吗?”刘劭镛将头靠在她的颈窝,并一股劲地往她身上钻。嗯,草药的香气比那些莺莺燕燕腻死人不偿命的胭脂味要好闻得多。

  “对。”

  “嗯。”刘劭镛放松肌肉,整个人虚软地靠在她身上。

  “你太重了,起来好不好?我撑不住。”刘助炉的信任让她无法招架,让芳心一寸寸失守。她可曾被人如此信任过?没有。从来没有。

  未成为“鬼医”之前,师兄师姐的猜忌,让她无法交心。成为“鬼医”之后,为了“鬼医”那早该废的规定和臭名,她必须背弃良心。她不能先说她究竟要什么。哪怕她要的不过是一粒沙、一滴水,在病人被医好之前,家属所想的全是如何在事后除掉她。她不过想救人,却一步一步走入害人害己的死胡同—挣脱不出。他给的不过是一个胸无城府的傻笑,和全然的放心交付。但这些却是她梦寐以求的。

  “小姐,用膳了。小……”门没关,华宁在屋外看见这一切,轻轻合上门。

  隔着白纱魏泽兰贞静的丽容被遮去,但那样相拥的姿势,有让人无法错看的温柔。她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她应该为她高兴!因为长久无人触碰的心终于绽开,像梅花展颜。还是为她难过?毕竟这场交心,终将会走到尽头……

  “华宁?”门先一步被推开。

  “小姐用膳了。不知小姐想在哪里用膳?”

  “吃吃,我也要一起吃。有我的吗?”刘劭镛从后面冲出,撞了魏泽兰。

  “啧,没规没矩的。这样的人哪里像风流倜傥、游戏花间的刘少爷。”华宁尖酸地说。只要还有防免的机会,她都不会放弃。

  其实,她也不想落井下石,说风凉话。不过,眼见小姐越陷越深,她不能不阻止。她们都知道,这场付出只会得到伤心的结果。魏泽兰虽不至于长得羞于见人,但却也不是刘劭镛喜欢的那一型。她是耐看,越看越有韵味。不过如果没有投下心思,她的美无人能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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