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让她说,可以,你来说!相信你会说得比她更清楚。」
「我答应过绘蓝,什麽话都不会说。」他倔强。
「好,看来你需要一点动力。」说著,一拳挥过,他打歪陆杰的鼻梁。「说不说?如果你还需要帮助,我很乐意。」
「你不用惺惺作态,伤她的是你,现在她好不容易脱离你的魔掌。问起她,你打算做什麽?把她找回来,再补上一顿?我看……」
话没说完整,黎儇又是一掌挥过,血从他的唇边流出。
「陆杰,求求你,告诉我们绘蓝怎麽样了?我们都很关心她。」季昀拉住他的手恳求。
「她不要你们的婚礼因她起变数,很抱歉,我答应过她,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说出她托付的事情。」站起来,他瞪黎儇一眼。「若是还有良心,你欠她的,下辈子好好偿还吧!」
「不要吊我胃口,说!她怎麽了!?」说著,拳头又要抬高。
「你不要打他,我来说!」晓晴跳出来,阻在陆杰身前。她喜欢陆杰,看他伤成这样,会不忍啊!「秋绘蓝是个不安於室的女人,都结婚了,还想勾引陆杰,我不知道他老公有多宽宏大量,但足我就是不准她打电话骚扰陆杰……」
「我不要听这段,我要……」
「除了这段,她没有别段了,想知道答案,自己去找!」说著,陆杰粗暴地拉起晓晴往门外跑去。
他们一走,整个摄影棚都沉默下来。
「请问……」摄影师走近。
「对不起,今天不拍了,所有的费用我会照付。」季昀对他点点头。
脸是严肃的,他的心情沉到谷底,季昀望望他、冉望望儿子,这个情况她还看不明白吗?她怎能再自欺欺人,再为自己自私?
走到黎儇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季昀说 「去一趟美国吧!我不要你这婚结得心有遗憾。」
「可是,再两个星期……」
「婚纱在、人在,如果你去了美国後还想要这场婚礼,我会在这里等你。」
「我会回来……」这个承诺不再心稳气定。
「回不回来都没有关系,以往你处处只为我的幸福会想,现在我也想为你的幸福尽心,加油!不管情况怎样,都打个电话回来,告诉我,她的情形,别忘记一点,她也是我的好朋友。」
「季昀,谢谢你。」感动盈在心胸,一颔首,他迈开大脚,往门外奔去。
蹲下身,季昀抱起扬扬。
「妈咪,你不和爹地结婚了吗?」
「不管妈咪要不要和爹地结婚,我保证他会牵著你的手上小学,他会像以前一样爱你。」走出摄影公司,户外阳光正炽,光灿灿的日光将压在她心头的罪恶感蒸发,阴霾尽扫,她的心底也拨云见日。
☆ ☆ ☆
隔著栏杆望进秋家庭园,几株绿叶成荫的大树圈起一片凉阴。风吹,吹落几许缤纷,他来过这里,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她还是个稚气未褪的高中女生。他依稀记得那个腆腼害羞的笑容,她总是躲在门窗之後偷偷瞧他,像所有怀春少女。
迎门的瑞瑞仰头望向眼前的访客,连月来,她们没有任何访客,倒是有个叫陆杰的台湾男子经常打电话来,他是陆杰吗?
「请问你找谁?」瑞瑞问。打量他,够高、够帅,不过那张脸冷得让人难受,虽然这是个适合吃刨冰的季节。
「我找秋绘蓝小姐,她在吗?」他打量起眼前的中国女子,艳丽太过,是个和绘蓝截然不同典型的女人。
「她在,你是?」偏过头,她期待他是陆杰--那个把友情摆在心头正上方的男人。
「我是她的……丈夫。」稍稍犹豫,他还是抬出他愿意认定的身分。
「丈夫?我知道了,你是黎儇。」瑞瑞笑开,他终於来了。
之前,认定了他是负心男子,认定他在大难来时放任老婆单飞,但乍见他後,她的认定烟消云散。是他多情的眸子说服她?还是他的满脸忧心教她动容?她不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爱她!
看相是她的专长,要不是怕饿死,她早当上女巫,成日拿著水晶球天灵地灵胡喊瞎编一通,才不会劳动她美丽的双手替人把屎把尿,粉累溜。
「你知道我?」是绘蓝跟她提起?
「我在你们的结婚证书上见过你的名字,至於结婚证书,那是绘蓝的趴趴熊,没抱著它,她就睡不安稳。」可怜哦!没老公就睡不好觉的女人,依赖性太重,注定被人吃死死,就算她这次死里逃生,不过是掉进另一扇死门,差别不大。
她的话让他的心又是一沉,他从来都是用无心回报她的真情。
「我自我介绍,我叫孙瑞瑞,绘蓝的高中同学,大学时,她读哲学,我读护理。我们已经好久不见,这次她回美国到医院看病,刚好碰到我值班,两人才又兜在一块儿。」
谁晓得才见面就是生离死别,人生无常、天地多诡,早看惯生生死死,从不掉泪的她,硬是落下两滴珍珠,包袱款款就往人家家里住,当上半个女主人。
「她到医院看病?她生病了?很严重吗?」他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你不知道?身为丈夫……你似乎失职太过?」不过,唉!说穿了,怪谁?这年头人情面薄纸一张,夫妻情淡水一杯,比超市架上三块美金一瓶的矿泉水还廉价。
他的沮丧看在她眼里,算了算了,不和他计较,谁要她是心慈人善,救人救世、普渡众生的活菩萨!
「绘蓝得了血癌,目前在做放射治疗,每隔一段时间我会陪她回医院复诊,另外,我们也在积极寻找合适的骨髓捐赠者,这是治愈她的唯一办法,只不过机率不大,所以原则上,一年!」
这消息震傻他的知觉,难怪她会求他再留一年,当时……他竟毫不犹豫拒绝。他怎可以这麽残酷?
接下来,要怎麽做?心乱成一团,他必须想清楚,再出现,他带给她的会是安慰还是伤害?他不敢确认自己的行为了。
「请不要告诉她我来了。」
「知道她没救,不想趟浑水?」冷冷一讥,她看错人啦!反悔认为他爱绘蓝,这个男人,人面狐心,城府深重,不配谈情论爱,连当人家老公都嫌废。
「不,我要先去找她的主治医生谈谈,你可以告诉我医生的地址吗?」也许情况不像他们估得那麽糟糕,事情走到这里,他只能乐观。
不是落跑?她冤错人?看来水晶球和她无缘,她真以此为职,准饿死!
「可以,我写给你。」说著从口袋掏出纸笔,这是她当护士养成的习惯,好随时用来记录病人情况。把地址递出去,她预备送客,老爸说中国人是礼仪之邦,不能失了气度。弯腰、点头,一声:「客人慢走。」
还不走?她哪里做得不够「礼」?看他一双眼珠子转来转去往里面溜,他作巡视绘蓝死後可以拿到手的遗产?唉……果真是余玉其外、败絮其中,帅男人有副烂心肝,正符合那句老话--世间人没有十全十美。
「我想偷偷看她一眼。」他说。
她又冤错人,瑞瑞越来越不相信自己的通灵眼。要看老婆早说嘛!她又不是玉皇大帝,一声令下非要他们这对牛郎织女分隔两地,只能在七夕相会,好肥了那些巧克力商的口袋。
「走吧!她大概又在写情书,现在进去刚好催她睡觉。」搞不懂她写那一大堆做什麽?人死啦!啥屁也带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