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自小富裕惯了,对钱财也不当一回事,宛如散财童子出世,来一万、花一万;来五千、花五千,再多的家产也会散尽。果然在我十六岁那年,家中的积蓄和田宅土地全被我花光了,这房子算是硕果仅存的。也许花钱花惯了,突然没钱花,反而心痒痒的。
忏悔过去花钱如流水,便下定决心,他日若有积蓄一定要助人以解过往的浪荡恶行。现在稍一有钱在身边,自己倒舍不得用,又忍不住想奉送给别人;这么一做久了,也习惯了,才会苦了你们母女。
这一对镯子是我借钱给一个朋友,他没钱还我,拿这一对镯子抵押给我的,幸好我并没将这对镯子又借人,才得在今日能给你当嫁妆,我这才庆幸总算也做对了一件事。
曾先生来找过我,告诉我你的事,我真的很惭愧在你替我做了这么大的牺牲时,我还在高唱“助人为快乐之本”,我真的很对不起你。所以我又做了一件事,我向我的继女婿要求,希望他能够真心待你,带给你幸福与快乐,我还千叮万嘱,要他一定得在付出真心后才将这盒子交给你。
月葵,我知道他做得到的,我这个人虽说是个废物、人渣,可是看人的目光却是一流的。对了,那些借钱者将钱还你了没?我虽借人钱,可也是睁大眼的,狼心狗肺、不仁不义、下三滥不孝之人,一律是在我拒斥范围的,我相信我的眼光不差,不会看错人的。
月葵,最后爸爸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如果我已看不到的话,在天上或在地狱中,我也会腾出一点点力量祝福你们夫妻百年好合。
太久没写这么多字,手有点酸了,言尽于此。
爸爸沈原仁一九九六年一月十日她小心仔细地折好信,泪水已爬满脸颊。
“写得惊天地、泣鬼神是不是?”
“我还痛哭流涕咧!”她拭去泪水,原来他这个烂好人,心还没有烂掉到是非不分。
“那还好,没感动得四方不分。”
“其实我也不是在乎他给不给我什么,只是在乎他是不是下地狱受苦。”以往她对沈原仁的评价是笑他痴了脑,老爱一股脑助人,也不秤秤自己的斤两,现在反而敬佩他的作为,并引以为傲。
事实也证明他的眼光不差,他救助的那些人,也不会因他的人已不在世间就死不认帐,反倒自动拿钱出来还她。
而元汉也依他所交代的话,以真心待她,他这个人活在这个世间已是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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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雪莉的经纪公司及靳野的摄影工作室如期开幕。
他们夫妻俩还办了个party,不少娱乐界的名人纷纷到场祝贺,盛况非凡。
光布置里外场所的鲜花近万朵,有粉红玫瑰当花径,香水百合一束一束排放在台阶,道贺的花圈、花篮更是排满小东路之长,场面有够浩大的。
道贺声络绎不绝,客潮汹涌,丈人的祝贺彩幛可是丈母娘大力坚持之下才掏腰包忍痛挂上的,怎么说呢?
因为温母知道女儿向丈夫开口要一千万,而丈夫却打折至三百万,为了女儿、女婿有心创业之故,硬是敲了老公一笔。
“信志,你这当人家丈人的不送支彩幛怎么说得过去呢?”这是礼俗,废不得的,不给女儿女婿面子,也要给他们温家面子嘛!
“喂!别想在我身上挖钱出来,我已出资三百万了,其它免谈。”温父可不傻,要送彩幛,可要花钱的,尤其他又是岳父大人,就凭“大人”两字也只有花钱的分,他才不要咧!
“你不送,万一外人说闲话——”
“说什么闲话,他们敢说什么闲话?”他可自认没什么落人话柄的,怕什么,谁敢说他温信志的闲话?
“上一次,你才刚在高长源的酒会上数落他这个岳父大人怎么当的,连女婿新居落成也不会做个面子,花个十几二十万做个彩幛,你没忘吧?”当初还形容高长源这人小器,今天换成是他,还不是——“你拿我和高老头比?”
“你说他是高老头,那你还不是温老头一个。”
“反了,反了,你是我老婆,怎么胳臂老往外弯?不帮我,反帮外人来抨击我?”
“谁叫你小器——”
“好、好,你说要多少才够?”温父最怕妻子说他吝啬了,禁不得气,脱口而出地说。
“好,三百万差一千万——七百万好了。”
“你伙同女儿来抢我?”他已按捺不住气。
“谁叫我们是母女?”
“认了,认了,全栽在你们女人手上。”温信志在无可奈何下,只好提拨钱来,那支彩幛可轰动一时,因为它是一支造价最昂贵的喜幛。
当温父送达现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疼不已。
“老头,开心一点。”温母也看到他的苦相,便顶顶他的手肘提醒他,要他收敛一下苦脸,挤出一点笑容来。
可是叫他怎么开心得起来?心头肉被挖去一角,不哭已是很坚强了,还要求他开心,他现在的心情可比怨妇还怨呢!
“温太太,这喜幛真体面呀!”
“哪里,小case,我老公只提拨一部分零用金而已。”温母还免不了糗糗丈夫,谁叫他这个守财奴实在是小器。
“信志兄,小辈子女才成立个公司,这么大手笔?”同是业界早有心结的损友,一听他做了这么炫耀财富的事,纷纷前来一探究竟,顺便报报老鼠冤。
“小钱一笔。再说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不替她风光还能替谁呢?”他也清楚他们的来意,心想:好,既然你们羡慕我,就让你们嫉妒死算了!还加油添醋大肆渲染一番。
他那些损友一听,他不但不介意还更炫耀,使他们有倒帮敌人忙的体认,纷纷散去,不敢再纠缠他。
“老头,我替你报仇了吧?”
“还是你聪明,想了这个好法子让我有机会报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仇。”有这么一点点小回收,温父对于花了这大笔钱也较为宽心。
他们这一场开幕酒茶会,闻名台南区各业界,一些贵客,如时装界大老、名模特儿纷纷前来共襄盛举。
温氏夫妇忙著周旋宾客中,现场好不热闹。
林月葵及曾元汉也应邀出席,光看吊在梁上的彩幛,就够吓人了!千元新钞一叠叠,排排别在红绸彩上,红绸彩还有那么一点点不堪负荷摇摇欲坠状,令在场宾客不免替他们捏一把冷汗。
“元汉,太夸张了吧?”林月葵附耳对老公细语。
“温伯父是很小器的人,怎么肯出这么大手笔呢?”他也百思不解。他知道温信志尤其对雪莉最不满了,堂堂千金大小姐什么事不做,老和一些不伦不类的人搞三捻七,做什么模特儿、又拍什么写真集,他最不屑这种时下赶时髦的年轻人,衣服也不穿整齐点……反正意见可多了。
“唯一的女儿创业,当老爸的出资赞助,这事也是常有的,何必百思不解呢?
很简单嘛!”照常理是理所当然,不值得大惊小怪。
“问题是温伯父对雪莉很不认同的,尤其是娱乐圈这行业,他老早已抱怨连连,怎么可能会——”
“别管人家这么多,只要他们父女两人有共识就行了。你看,他往这来了,还不去打招呼?”她催曾元汉这个晚辈去向温父问候,她独站在一边等候他的差遣。
温雪莉眼尖见到了她,便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