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顿了动作,心忖:怎么他连这事也知道?
“你知道我想杀你,为何又不拿下我?”
他笑道:“因为你是美人,美人是用刑不得的,所以我——”
“少耍嘴皮子了!你总该有个理由吧?”
“你要理由?”
他不确定地问她,霍无痕却肯定地回他:“是的,我要理由。”
他一反平日的嘻皮笑脸,正色地对她说道:“你见过我上挽朱的阁楼,对不?”
霍无痕自认毋须瞒他什么,故也坦承不讳:“是,我见过。”
“那你知在湖上会——”
“当然知道!而且一清二楚。”
他也曾在心里暗道:无痕功力确实了得,幽暗潜伏竟也知悉!即使连场面混乱,她亦观察入微。由此可知,她实非一般只是习武防身之人。
“霍易学是你亲爹?”
“不,他是我义父。他救我出贫病,是以……”霍无痕对霍父存著极大感激之意。纵使他出卖了她,她亦认了。
“无痕,我们有仇吗?”
“没有。”
“既没有,又何苦为了要我项上人头而沦入青楼?”他不懂。他并不曾与人结怨,为何她会想取他性命?而且在身上常备剧毒发簪呢?
“你记得霍焕昌这人吧?”
“记得。”他当然记得这人,那种光想利用金钱来收买他人以博取功名之人,最令他不耻了!
“他乃我义兄。”
“他姓霍,你也——原来如此!那他一定是为了央求我代为促刀,而被我拒绝一事怀恨在心了。”
霍无痕忙问:“促刀?我义兄他——”
“对!他就是要我替他人考,若能因此获得功名,即付我一笔丰厚酬金,要我在下一次考期再上京赴考。”当他说完霍焕昌之劣行,霍无痕气愤不已!
“幸好你并未答应他这荒谬行径。”和邵馨玉相处一段时日,他所说的话比起义兄的信用度高上了许多。
“我邵馨玉再无耻,也不愿做出这种危及乡民百姓之事。若让霍焕昌这种人当上了官,不鱼肉乡民才怪!”他虽自承是个痞子官,可是至少还不会草菅辖区百姓之福祉。
霍无痕惭愧自己一味听信义兄之言,而差些诬害了邵馨玉。
见她羞愧之神情,邵馨玉纵有再大的不平,也全抛到脑后。
邵馨玉将她揽至胸前:“反正我邵馨玉又没死在你手中,所以你用不著如此不安——”他还拿自己开玩笑,以娱乐霍无痕。
霍无痕纤指立即捂上他的唇:“幸好没让这种恨事发生。”
他执起她的手于唇上一吻,感性地说:“怕什么?若死在你手中,我要你的名字一辈子刻在我的墓碑上永生永世伴著我。”
“若我变节了呢?”
“那我也会气得爬出坟扯你后腿,教你怕得求饶!”他嘴里说著,手也不安分的。
霍无痕推说:“大白天的,让人撞著了,不好呀!”
邵馨玉才不怕让人撞著,夫妻恩爱有何不妥?
尚来不及谈情款叙,便与亲亲夫人共享云雨之乐了……※ ※ ※
也许在咏蝶阁吃多了麝香,一连半月恩爱,仍未传出喜讯;而薛丽官却已先传出喜讯来了。
自然邵老夫人心也偏了,三天两头地回宛陶。一日,她回来姑苏,也许是见薛丽官肚子一日日地隆起,而大房霍无痕这又无消无息的,便趁早晨奉茶时问她:“我说无痕啊!怎么你和□儿成亲这么大半时日,仍不见动静?”
霍无痕错愕著婆婆……这事她也急呀!只不过……“娘,这事无痕也急,也找了大夫看过捉了药……只不过还是无消无息的,这我……”
邵老夫人也不逼她,至少她有用心在烦恼这事,亦贴心地安慰无痕:“不急!顺其自然,慢慢来,该来的他还是会来的。”
“谢谢娘体谅!”
邵老夫人倒不是体谅,只不过是心里想著,若过些时候再没个消息的话,便让霍无痕这个小妾永远当小的吧!
※ ※ ※
这事让霍无痕闷闷不乐了一整天。邵馨玉才一休息,便见娘子一张俏脸臭臭的。
“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霍无痕这会倒埋怨起他了:“还不都是因为你办“事”不尽心!”
邵馨玉自认办起公来颇用心,对私事亦十分关心,她怎可以此论断他?
“我邵馨玉做事一向仰无愧于天、俯无怍于地,怎么可能有疏漏之余?你何不说来听听?”
霍无痕开始数落他的罪行了:“第一,我们在一块这么久了,怎么我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该不会是你存心故意不将种留在我肚内吧?”
哎哟!天地良心呀!邵馨玉敢发誓,绝没有一个男子像他这么用心、用力地伺候娘子了;尤其她又是这等闭月羞花之容貌、婀娜窈窕之体态。光看到她的人,他是随时以性欲勃发的,怎可能怠职嘛!
“无痕,这话可关系到我男儿自尊,合该你是怨我孬种?”
“不敢!只不过人家粜玉与丽官才短短数月,丽宫那肚皮儿已日益隆起,而我——”她低下头看著自个儿的肚皮,竟么不争气,还教婆婆说她。唉!丢人哟!”
邵馨玉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开了玩笑道:“也许送子娘娘忘了我们的存在,所在才迟迟没有消息。要不,明儿个我捎封信给送子娘娘,要她下一回记得排个胖娃娃给我们,这不就得了?”
原本感伤之事,经他这么三言两语,便逗笑了霍无痕:“你可知送子娘娘住哪了?否则你捎信给谁呀?”
邵馨玉歪著个脑袋瓜,假装累索,才答道:“那不我问粜玉去,看他可知丽官弟媳腹中胎儿是谁送来的,这不就明白了。”
他在说什么神话故事?每个人都知送子娘娘不过是传说中的仙子,这号人物是否真的存在还不得而知,也无从求证起。
“好了!你有这心就够了,我再多话也是苛求。不过我说真的,若我真无法生子,你会再纳妾吗?”
邵馨玉笑称:“我早纳了妾,还纳什么妾不妾的?再说,倘若我命中无子,又何苦去强求?
你别穷担心了!会的,依我看,你这丰臀,少说也能生下七、八个,怕什么?”他还真拿起色迷迷的眼神往她身上瞧。
霍无痕对他真的没法子,气他老爱拿她开玩笑。
“你什么时候又学会看相了?”
“我这才能只对你一人发挥,其他女子呀!我可是非礼勿视,恪守我个人清则的。”
“少耍嘴皮子了!”
“我是说真的!”邵馨玉巧妙地将她闷了一天的烦思化解掉了。
※ ※ ※
邵老夫人这阵子又往邵粜玉那去了。少了婆婆的眈眈注视,霍无痕感觉轻松了不少。
邵馨玉也不知何来好心情,趁姑苏城中庆元宵,提议陪霍无痕前去赏花灯、猜灯谜。
今年灯主是城西的顾员外,故大半城中百姓全往城西拥进。各式纸糊花灯高高挂,有彩鱼、有蝶只,更甚者是十二生肖,将姑苏城点缀成不夜城了。
台上顾员外出题,台下亦有不少人争相答题。
邵馨玉身为姑苏城父母官,自然成了座上客,霍无痕则陪他坐在台上另一侧。
顾员外念道:“猴子身轻站树梢——打一果名。”
台下争相举手,顾员外不偏袒,一会东、一会西,人人都有机会,这会点著了站在南方的一名壮丁,他高喝:“荔枝!”
顿时赢来不少的掌声,并由顾员外抛礼送他。
顾员外又出题:“南面而坐,坐北面而朝,像忧亦忧,像喜亦喜——打一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