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太过无聊,他竟习惯性地替她打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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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朱医生来电——“这个假日上你家打牙祭。”
而汉民也爽快地答应,但采凝的脸却是垮下来的。
打从他告诉她之后,她的心情便十分的低落。为什么呢?只因她认为技术尚不纯熟,恐会丢他的面子。而汉民可不这么认为:“你太谦虚了。你的手艺不输大厨,怕什么?”
不输也有个“输”字在里头,怎么说都比登大雅之堂差上一大截。况且,她才做了一个半月的庖厨事,便要她亮相,这……岂不是折腾她的功力吗?
“不要啦,咱们上馆子解决,OK?”
上馆子?这回轮到他脸臭臭的了。娶个贤妻可是他的最终目标,他一个月为她花近十万块的钞票,不过也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她怎么可以——“那我们的契约终止算了。”
“契约终止?你在开什么玩笑?才四十五天耶,比袁世凯称帝到下台的时间更短。”
嫌短?
“下不下厨全在你喽。不下,咱们就此宣告over,下呢;就继续履行。”
头一回发脾气,他是cool没错;但为了这种芝麻绿豆小事而动气,也未免太逊了。
“别嘛,小事情也值得你动怒?”
对她来说是小事,但对他来说可不了。海口已夸下,要收回可会被耻笑的。更何况他和她只是玩假的,只是玩假的她便做不出来,那他哪还敢来真的呀?
“不行,你已收了钱,不做就赔钱。”
赔……钱?NO、NO、NO!要她将口袋中堆暖的钱再吐出来,想都别想。
“我做,但是——”
“没有但是。做不好,倒扣工资;做得好,我就不追究,钱还是归你。”
这么严苛?采凝扁扁嘴。酷刑、凌虐、不人道,竟拿钱来威胁她,过分!骂归骂、咒归咒,为了保住入袋的钱,她也认了。
哪怕是要祭出满汉全席,她也不打算将钱吐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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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票医师朋友还当真全杀了过来。
“汉民,娶到好老婆哦。”
“哪里,随随便便啦。”
他还说她随随便便?在厨房里的她已大战三个小时,为的只是要做出道美味可口的佳肴昭告他,他所付的钱绝对没有白花。
每道菜皆是经过腌泡入味所精心制作出来的,她的用心与汗水全部展现在这六道菜中;不光如此,做完分内工作后,不忘回房梳妆打扮一番,既是贤妻、又是贵妇。她是打算让他不仅面子足,连里子都足。
汉民正和朋友打屁著——“汉民,你最近胖了不少哦。”
胖?会吗?他并不曾注意过这事。
还没开口,便有人插嘴:“心宽体胖嘛,想也知道婚姻生活美满。”说便说,还一副让人想入非非的暧昧样。
汉民辩解:“哪对夫妻不是这样子?”
仲业摇手。“谁说每对夫妻都这样,你们这一对是例外。”
“怎么说?”会不会是他们作假得太过分,被人看出了破绽?
仲业答道:“有些人呢,是相敬如宾;有些呢,是爱得死去活来,片刻也舍不得放过对方——”
话未说完,马上有别的意见:“你在说你自己吗?”
仲业一句呸:“哪是我,我是说邱。”
被指姓的人也不甘示弱:“嘿,你们别这样嘛!我在这可没多插一句,也没表示什么意见;要谈可以,但不要把我给拖下水。”
“好、好,人家邱说的没错。他自始至终可没插过嘴,火烧屋没理由连对面的也波及,就此打住吧。”
仲业也识相地不再针对人家的私生活作攻击。人家甘心为爱所掳,且不曾因此而干扰了他的聚会,他又有什么好说的?
“言归正传,汉民啊,你——”
仲业高论尚未发表,即自餐厅传来:“可以用餐了。”此时采凝已更好衣,站在厨房与更衣室之间。
“吃完再聊,走吧。”在汉民的吆喝下,一票人往餐厅移动。
入目的是一大束摆在水晶花瓶内的郁金香,餐桌上整齐的碗盘排列方式,让人备感舒适。待坐定,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珍馐佳肴入目,赞不绝口的美言随之排山倒海而来。
“嫂子,您是厨师吗?”有人怀疑他老婆的身份。
为了掩饰她那超人的工作量,汉民只告诉他们婚前她在安亲班教书。
采凝稍稍挤出笑容。“我像吗?”
“这不是像不像的问题,而是光看、光闻便可知道您的手艺一流。”这绝不是夸辞。在他们的眼底,她烹食的功力可不是一般人都做得到的;然事实上,有谁猜得著她是凭著一股不愿被打倒的意念而苦练、苦学而来,最终目的还不是为了那可爱的money。
采凝笑而不答,眼角余光却直瞟著她的老板,仿如下战帖似的。如何?他们全夸起我来了。钱,你还敢收回吗?
汉民昨夜辗转反侧,颇有误入钱坑陷阱之叹。他从来没见过哪个人可以像她一样这么爱钱,他甚至替她未来的另一半忧心;搞不好与她上床还得付渡夜费,与她makelove还得付她应召费呢。
答应她的要求之前,他曾私下查过她的来历。她的家庭环境还不错,衣食住行样样不缺;即使是只身来台北,但奋斗了几年也有了房子、机车。他是不晓得为何她没添购车子代步,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一人身兼数差,披星戴月地年复一年,这么拚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什么都不缺的她,这么辛苦赚钱到底是为什么?婚前,他很纳闷;婚后,他更是疑惑。光看她抢钱的程度,就足令他咋舌。他不心疼他的钱入她的口袋,只是她如此毫无节制地拚命赚钱,到底是有什么非常计划?
他突然想仔细地看看她,希望能透彻她的心底。殊不知这个举动却引来好友们的讪笑。
“老兄,你即使是中意嫂子,也别这样肆无忌惮地在众目睽睽之下猛放电呀。”
汉民真受不了他们的用辞,什么放电嘛!“仲业,你少说两句也不会有人嫌你是哑巴。我怎么会对你大嫂乱放电呢?”
此话一出,在场六位同业同时望向他,并细思他的说法。
“喂,你们全看著我做什么?”汉民被盯得不自在地大声抗议。
看?他们不光看,还想问个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会——”这是什么意思?放电给自己的老婆有什么不对?他干嘛极力否认?
采凝还真好心,帮也不帮他一下,光顾著招呼客人品偿她的心血。“开动了,冷了便不好吃了。”
汉民的脸几乎快皱成一团了,看他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的确,他的话已引起他们的疑惑;台面上大伙是不明著说,但私底下,嘿……也知道他们打算在吃饱后再严刑逼供。
秋风扫落叶般的你挟我盛,没半个小时,桌上的六道大菜、三道小菜及一份超级的水果吧已见底,连汤汁也不剩。
“哇,饱到后天的分了。”
“是呀,嫂子的手艺真是棒透了。”
“你们瞧瞧这盘鱼,真是鲜嫩多汁,入口即化。”即使只剩鱼骨的骸,食者仍不忘夸赞它的鲜美。
采凝做足面子给他了。“客厅有壶浓茶,替你们去去油腻,这里就我来收拾便可。”
话是这么说,但最终洗碟还是归他。因为他们早说白了,大请宴客她忙做菜,他就得负责清洗的工作;而他也同意了。但汉民打的如意算盘却是,反正一年也请不了几回,洗便洗,当作活动筋骨也好。谁知——没坐定,便有人食髓知味。“不如我们半个月聚一次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