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凝的不著粉彩,素素净净的一张面容,活像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再加上削薄微卷的俏丽短发,清纯的气质让她年龄好似一直停留在十七、八岁。除了有几位特别看清她眼角残留寥寥几条细小纹路的欧巴桑外,大家一致认为医生娶的好似个女学生——夸张如张太太也。
“卓医生,原来你喜欢幼齿的。”
什么幼齿不幼齿?
“哎哟,早知道我便介绍我小女儿给你。”
“你小女儿?她多大年纪?”他是不会对其他女人产生什么非分之想,但他也好奇张太太的小女儿到底“小”到什么年纪。
张太太自豪表示:“我家媛媛才十五岁,但她的发育比较早,反正也能生了。”
哪有这种妈?才十五岁的“小”女孩便如此向人推销了?
“才十五岁?张太太,你不是说你小女儿已经二十六岁了吗?”翠美满脸的疑问。看张太太年纪也不小了,哪还会有十五岁的女儿呀?
“十五岁这个是别人的孩子,不过是我在养的啦。”
事后问过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原来张太太是大老婆,叫“媛媛”的是妾生的小孩。她再怎么张罗当然也会先替自己的孩子著想,逼不得已才会抬出妾生的女儿。
采凝下来坐镇,确实惹来了不少闲言闲语;不过呀,如果是在颠峰的时段,眼明手快的她还真是个好帮手。挂号、收费、开药,无一不拿手,嘿……可是当他上床时,她又来了——“汉民,你觉不觉得晚上这个时段应该多个人手?”
他也知道人手不足,但是光征晚班人员也著实不好征;时间短、工作量大,赶、忙、急是晚班工作者最大的压力。
“我知道,只是人不好找。”
“不会呀。”她的口头禅又出现了。
他皱起眉头。“你不会又想……”
“对,我就是想。”
千万别被她的一派天真给骗了,他实在有点受不了她了。先是清洁妇与会计人员,两者合一的工作全教她给揽了;而现在晚班的人手,她又想插一脚?太不可思议了。
“我有权利说不吗?”她纯真地回他一笑,并且肯定地摇头。
汉民宛若瘫了似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不是他舍不得多给她个几千块,而是她未免抢钱过了头吧。
她怎么会、怎么能、怎么可以这么爱钱呢?
采凝摇摇他的手臂:“喂,你没事吧?”
他闭著眼答道:“如果心脏再弱一点,也许会有事。”
她也不是存心的,只是习惯性地展现本能——撒娇。
“不要啦,别这样嘛……”
一阵酥麻贯穿他的神经,前所未有的激素快速地酝酿著……他慢慢地张开眼睛,温柔的双眼深邃且含情,莫名的情愫在彼此之间滋长著……她立即闭上嘴,不敢再造次。
“你——”
汉民突然回神,静静地又合上眼,想压下刚刚那股莫名的力量,直到恢复平静方休。
采凝不忘问他一句:“你不会是对我有那种幻想吧?”
汉民不想回答她隐含挑逗意味的问话,一动也不动地保持原来的姿势。
她明白他想假装入睡来回避她的问题,只可惜她的精神大好,也不打算放过他。
“其实呢,做夫妻嘛,当然避免不了亲密的行为。像《喜宴》那部电影一样,就算是同性恋者也会和假老婆发生关系,更何况正常如你。咦,你到底正不正常,我好像还不知道耶。喂——”她摇晃著他的臂膀,企图问明他的状况。“你不会刚好也是个同性恋吧?”
汉民喃道:“你不觉得现在问这个问题稍嫌太晚了吗?”
蓝蓝瞪大了眼。“不会吧?”她难以置信她精挑细选的模拟老公有可能是那圈圈的一员,那她不就……危机四伏了?搞不好哪天他在睡梦中,没认清她是男是女地霸王硬上弓,她不就成了标准的受害人啦?更可怕的要是因此而染上爱滋,到时她就哭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当然不会,你看我像吗?”
用看的哪会准,要检查才知道。
“你是医生耶,怎么可以……你不会不知道那个是会传染的吧?”
他终于耐不住性子了:“你也知道我是医生,那你还怀疑我干嘛?”
“算了算了,我要的只是确定的答案。你只要告诉我,你是或不是便可。”
汉民无奈地看她一眼。“我累了。”他累了?这和他们在谈的话题相关吗?
“别想逃避现实,说,我的心脏尚可,可以接受你的任何答案。”
她想玩,他可没兴致陪她。“很晚了,别闹了。”
“你只要说有或没有,我便放过你。”
她追根究柢的功力可真深厚,随随便便敷衍她的念头最好是想都别想。
汉民此刻真后悔答应她的烂建议;不过也庆幸还好眼前的一切全是假的,不然他肯定要崩溃。如果每天都得经她这一套的死缠烂打,他不死也半条命了。
“没有,我很正常。这下你总该让我好好睡一觉了吧?”
“真的不是?真的没有?”
“YES!”他为刚才悬崖勒马的理性感到庆幸,因为这种穷追猛打的妻子他可不敢领教。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自己语焉不祥引来这么多的是非,她也不至于穷紧张地忙追问。怕死总是人的天性嘛,就原谅她吧。
有了这一层的认知,他也不再怨怪她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劣”行了。
不光是他,连她也开始忏悔:怎么好好的一件外快差事,又被自己的死性子搞砸了哩?原本还想问问他,如果对自己有意思的话,大可大方地对她表示。只要他肯付钱,她愿意充当“恋爱型”的情人,保证所制造出来的气氛绝对让他有沐浴爱河中的甜蜜。算钟点也好,算日薪也可以,她是绝不会嫌银两少的;反正不过是顺手之职嘛,既不必多花时间,又可废“时”利用。
现在的她满脑子装的都是钱,只因少了安亲班的八千、少了美容教室的一万,这一季她可“哈”了。
看来今天的计划失败,改天找机会再提,先睡觉再说喽。打个呵欠,迷迷糊糊地就入了梦乡……朦胧中,她梦见了她的金主送她大把大把的钞票,她开心地算呀、数呀,一双大眼都成了“$”状,而那张樱桃小嘴也笑得像个大山洞……
第六章
大清早,昨夜的金钱梦未自脑海中褪去,她轻快地哼著小调,两只手不忘忙著做早餐。
今早精神特别好,煮了锅清粥,煎了两个蛋,炒了盘不油不腻的小白菜,配上鸡蛋豆腐,简单的中式早餐便上桌。
刺目的朝阳透过帘缝,闪出一道刀光,不偏不倚地劈向他的脸孔。闹钟还没机会尽忠职守,他已按下闹铃,踩著室内拖鞋进入浴室盥洗,换好工作服后才出房门。
背光的她是环著光圈的;刹那,他眼花了一下,不过还不至于白痴地视之为显灵。
“你早。”清脆的招呼声,好似昨晚的不愉快已然烟消云散。“吃早餐了。”
汉民入座,乍见许久未曾偿过的中式早餐,不禁喜形于色:“你怎么会想到做这样的早餐?”
采凝笑答:“前天上市场看见清粥小菜的小吃馆,就想著什么菜色都上过桌了,就是这种简单的古早味给忘了。一时兴起,反正材料冰箱现有,所以就做喽。”
汉民脸上的笑容加深,毫无疑问的,他欣赏这一顿早餐。
随便吃吃就吃掉了三碗粥,顿觉大鱼大肉反倒没有嚼菜根来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