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上,仁周的确沉默了许多,总是一个人喝著闷酒,或躲在角落里抽烟,与他昔日的作风相距甚多。
他的一言一行全看在颜父眼中,趁著大伙忙在美荷身上打转时,他走到仁周的身边。“阿仁,怎么不去美荷他们那?全是年轻人,谈话也比较投机。一个人在这抽闷烟,怎么看也不像新郎倌。”
仁周眼角一抬,抿抿嘴又自顾自地抽起烟来。
瞧他这副德行,若不是美荷硬要嫁给他,他说什么也瞧这小子不上眼。对岳父这么不尊重,就是他发誓会疼美荷,他也不相信。
颜父耐著性子又问:“仁周,你有心事?”
仁周恍然地看了岳父一眼,答案全写在眼中。
颜父已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结果,也就噤口不再问他,缓缓踱步离开。
反倒是仁周对著他的背影开口了:“爸,对不起。”
颜父愣住了!他这什么意思?一句“对不起”又代表了什么?他有些忧心地回头看了仁周一眼。
“你不会想做什么傻事吧?”
仁周愕然于丈人的洞悉人心,他不笑也不答,只是以复杂的神色看著颜父。
女婿的眼光教他心寒,他怀疑自己将女儿嫁给他究竟是正确的或是错误的开端?
仁周满腔的怒火原因有二。其一是——二哥与丽苏两人的感情进展,何以他完全搜寻不著开端?其二是——他不得不怀疑,美荷和丽苏是联合起来设计他,教他身陷婚姻的枷锁陷阱里,这些全是丽苏为了摆脱他而和实周逍遥在一块的阴谋。让他身陷窘境的始作俑者,竟是有著纯洁无瑕、天使外表的姚丽苏。
他要报复,他决心将她拉至地狱,让她尝尝他所受的痛苦。
*****
新婚燕尔,最开心的莫过于金父。他给了两对新人各十五天的婚假,由他们各自安排出国度蜜月。
实周与丽苏出国恩爱了十四天,直至临上班的前一日才返抵国门。因此他们全然不知,两人爱的小窝已遭人监视一个礼拜之久。
打开设定的门禁,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他们是快乐甜蜜的;而他——金仁周的心情却与他们相反。
为了让他享受家的感觉,丽苏提前了半个小时下班回家,以备好一桌丰盛的佳肴待实周返家。
实周对于丽苏的用心,自是感动莫名。“有幸得你,不枉此生。”
够了,有了他这句话,她甘心为他做牛做马。
连日来,仁周总可看见他两人出双入对,一副鹣鲽情深的模样,看得他是妒火中烧,心中暗道:该是我的,你该是我的。
不知上天有意作对抑或巧合,灰蒙蒙的天空竟也飘起无情的雨。这雨不但淋不醒他,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斗志。他要挽回她,不,是夺回她。
不安、急躁是仁周目前心情的写照,他愈来愈见不得实周与丽苏相敬如宾的模样,也愈来愈看不惯他两人之间的和谐。
仁周即将远调大陆特区,并在半年后,也是美荷产后两个月开始赴任。
此人事命令一下来,几家欢乐几家愁。
丽苏以为,只要他调离台湾,必能渐渐淡忘两人之间所曾发生过的感情。
而美荷最近也对仁周的日夜不归渐生疑心。
公公的考虑是对的,让他远离那票狐朋狗友;只要他们一到大陆,仁周便可收心。
*****
一日,他打听到丽苏因为做晚饭的关系而提前半个小时回家,他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守卫对仁周并不陌生,因为他两兄弟长得还挺相似的,而且之前仁周还常借住在这个地方。
“小张。”
守卫一见是他,还热情地向他打招呼:“金先生,又来找你二哥啦?”
“是啊。我和二哥感情好,而且我嫂子又是我的‘老情人’。”
“老情人?你和——你是说——”
他的故意误导,令守卫备感他们之间并不单纯。人嘛,好奇之心绝不可能没有。
就见小张禁不住好奇地问:“金先生,你们——”
仁周一脸的邪相。“我的女朋友现在是我哥的老婆,我来找她你不会不懂吧?”
这么暧昧的话可扭转了小张对金大太原先的好印象。
他一脸嫌恶说:“金先生,不,我是说金实周先生知道你和金太太的关系吗?”
为了误导小张,他竟瞎掰了起来:“我哥他全了解。他不反对我和他老婆暗渡陈仓,是因为他们两人并没有夫妻之实,这你懂吧?”
“没夫妻之——”金先生连这也知道?看来实周先生和金太太两人所表现出来的亲匿全是假的。小张真不敢相信,在这高级别墅区中竟暗藏这种下流秽贱的不伦关系。
仁周看著小张的表情,知道目的达到了;只要谣言在外头传得沸腾,还怕核心不溃烂吗?
此时丽苏正忙著张罗一桌的好菜。
“实周喜爱红烧鲜鱼、炒芹菜……”原来为心爱的人烧菜可以这般的满足。
门铃乍响,丽苏也没瞧来人是谁便打开了门。
当她见到仁周的刹那,姣好的脸庞顿时为错愕所取代。“仁周,是你!?”
仁周吊儿郎当地问:“不请我进去坐坐?”
再怎么说仁周都是她的小叔,她也不好拒他于千里之外。
“进来坐吧。”
仁周一进门,大剌剌地坐了下来。
“布置得挺舒适。”环顾了一会后又说:“他还挺用心在经营的嘛。”
语气中讽刺的意味更胜其它,丽苏不在乎他的冷嘲热讽,只希望他不要做出任何伤害性的举动就好。
“嗯,好香,你做菜啊?”嫉妒之心熊熊燃起。他今日之所以来,当然是要搅上一局方休。
“是呀。待会你二哥回来,一块用。”
等他回来?
“我现在好饿,我要先用,不介意吧?”
此际丽苏也察觉他的用心,吓白了一张俏脸,陪笑著说:“我想你二哥不会介意的,你先用吧。”
实周也快进门了,她实在毋须怕他玩出什么花样。盛上饭,站在一旁看他拿著筷子在每一盘菜中胡乱搅动,夹进又夹回的。
她沉住气道:“我先出去等你二哥,你慢慢用。”
“怎么?你不敢面对我?”
她没有回头,只是背对著他回道:“没那回事,你多疑了,我先出去。”匆匆忙忙便出了餐室。
*****
好一会终于看见实周的坐车缓缓驶进车库,她奔下楼迎接他。“实周,仁周他来了。”
当车门一打开,她看见的不是往日温柔的实周,而是一张铁青的俊颜。
“实周,你怎么了?在公司受气了?还是——”
他自顾自地下车上楼。
门口小张的一番话教他一把无名火冉升,现在又听见丽苏“故作镇定”的说法,更激起他大男人的醋劲。
说什么适应、说什么暂时动不得,原来全是为了——一进门,又看见自己的弟弟坐得好惬意,仿若是他家似的。
实周不著痕迹地问:“你已经很多天没回去了,美荷找你找得急。”
仁周不屑:“她凭什么找我?”
丽苏插口:“仁周,你没回去上哪了?还有,你说的那是什么话?美荷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光凭这一点便可以找你。”
实周看了妻子一眼,好似和小张所说有所出入。到底她是做戏还是真有所感?
丽苏又追问一句:“吃饱了吗?回去吧,过去的没什么可留恋,你该珍惜现在所拥有的。”
她眼中的坚贞已告诉了实周,他实在不该为谣言给蒙蔽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