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说得也是,雪霏可能一如往常,在漆黑的屋里等著他。
章君砚瞄了瞄罗绮,一时之间竟举棋不定。要见雪霏还是陪著绮儿?强烈的挣扎竟莫名在他心里拉扯。
“怎为了?”屏书奇怪少主怎会皱眉沉吟。
章君砚直到现在才缓缓地道出他的决定:“今晚,我不回去了,你去通知少夫人一声,告诉她我在忙;顺便你也可以回去休息了。”
“没想到……居然宁愿让少夫人独守空闺呀!还支开我?”屏书了然地望了望桌上那酣睡不已的人儿,颔首而去。
章君砚没再多作解释,心底也窜出一道小小的罪恶感,只希望雪霏不会责怪他下这样的决定,绮儿在此,竟让他不知不觉间心猿意马起来,不想回房。
***
方雪霏好不容易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下定决心在今晚?章君砚献出自己。
仔仔细细地洗过了澡、换上了衣裳也画好了妆,她怀著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在房里点上了灯等他。
“少主一定很高兴,他终于可以端详少夫人您美丽的容貌了。”娟娟?方雪霏奉上一杯茶,眼中充满鼓励的神色。
“嗯,君砚一定会很惊喜。”方雪霏说著说著,低下了头,对著琥珀色的茶液怔忡著,纵使她已准备好一切在等待著,但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希望君砚早些回到房里来。
与绮儿缠绵三夜的他,会再喜欢她吗?
这个迟来的洞房花烛夜呀!方雪霏对它寄予满怀的希望,但愿从今而后,那个名唤绮儿的女子可以走出他们的婚姻。
方雪霏的羞怯及忧惧是可以了解的,她之所以改变主意,愿意委身君砚,全是出于娟娟的极力撮合。
娟娟凝视著方雪霏,声音坚决,“成败全看今晚了,少夫人您无论如何得多担待,千万别露出马脚来。”
不可大声尖叫、不可胡踢乱打、不可试图挣脱他的怀抱,当然更不可夺门而出……想起娟娟之前的谆谆告诫,方雪霏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我知道,也会忍耐。”
时间已一分一秒地流逝掉,娟娟奇道:“怪了,夜已三更,少主怎会这么晚还没回来?”
怎会这么巧?今儿个晚上亦是遍寻不著绮儿的踪影。
察觉到这些不寻常后,房里突然一片静默,疑窦在她俩心里如涟漪般一圈一圈瞬间扩大,但却没人开口说破。
静谧的庭园小径,有女子走动时的叮咚声。
屏书敲门而入,进房后却暗叫不妙。这房间是特意收拾过的,而这端坐在床前的女子,也是特意著装的。看来少夫人好似正等著少主回来。
“?禀少夫人,少主差奴婢来说,他今晚有事无法回房,请少夫人先行休息吧!”
热情顿时像被人狠狠地浇了盆冷水,方雪霏一时傻了,只能以一句冷静的问话来掩饰心底浓烈的失望,“他怎么会这么忙?”
“因为老爷出了考题考少主,所以他现在还待在密室里认金钗呢!”
“原来如此呀!”方雪霏一派了然的脸色,螓首点著。
“那屏书退下了。”
“等一等。”雪霏唤住了正要转身的屏书丫头,问著:“就少主一个人吗?”
“嗄?什么?”这问话让屏书一时之间摸不著头脑。
“我们小姐是问,密室里除了少主之外,还有没有别人?”这问题很重要,也正是娟娟想弄清楚的。
屏书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硬著头皮说道:“嗯,还有一个人──是绮儿!她在帮少主……”
果然是她!
虽然这答案她早已知道,但方雪霏仍是忍不住一阵战栗,皓腕一扬,截断屏书欲多作的解释,“不用再说了,你下去吧!”
“少夫人……”屏书担心地想再多说些什么,却见方雪霏死命地摇著头,亮晃晃的甩动著金色的光芒,正是刺眼而幽寒的颜色。
娟娟扶著方雪霏纤弱的肩膀,著急地对屏书说道:“少夫人没事,你就下去,我会服侍她,让她好好歇息吧!”
虽然总觉得不妥,但屏书不再多言便退去。
偌大的房里,只剩丫头陪著女主人,独守这清冷的空闺。
东方的天空总算露出了鱼肚白。方雪霏如木头般僵硬地坐在床上,心,被刺眼的阳光扯碎,绝望至极,眼泪一直不听话的掉,任娟娟怎么劝说也止不了。
方雪霏像喉间梗著核桃般,百般艰难才能勉强呜咽地询问:“娟娟,你说君砚是不是爱上绮儿了?”
不等娟娟回答,方雪霏眼泪便掉得又快又急,自言自语又是哭问:“这样的婚姻一开始或许就是个错误,但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现在却连一点挽回的余地也没有?到底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老是要欺负我?我已失贞,难道又要我连一桩婚姻也保不住?为什么?为什么?”
方雪霏边哭边用双拳用力捶打床被,娇弱的身子因悲泣而抽搐不止。
“小姐您别哭了,既然连老天都不帮我们,我们只有靠自己了。”娟娟不带一点情绪说著这句话,她的冷,透出一股绝然的气息,令人隐隐觉得有异。
第五章
快到中午,罗绮才心满意足地从桌上爬起来。
这几天来她够累的,好久没睡得那么舒服,以至于她还没睁开眼便顺势伸了个懒腰,顺道还打了个大呵欠。
嘴巴才撑到一半,她定睛一看,差点没连下巴都掉下来。
“少……少主?”罗绮一时醒来,以为是自己晚上不小心睡过头,假扮少夫人的事情也被他给揭穿了。
“你醒了?这里有水可以让你洗把脸,一会儿屏书会送东西进来,你吃饱后再帮我的忙吧!”
刚睡醒的她脑袋还一片模糊,为了?四周,所在之地是一块块大石砌成的密室,四周柜子里还摆满数之不尽的稀世珍玩。
啊,是了。
她昨天被屏书请来这里?少主鉴识二十根金钗的,糟,怎么自己糊里糊涂地便睡著了?
“少主昨晚当真一直待在这里,一步也没有回去?”罗绮担心地提问。
章君砚笑了笑,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扑朔迷离,“你是来帮我的,累得睡著了,我怎么可以撇下你而一走了之?”
罗绮闻言,俏脸通红,她脑里突然有个念头飞逝而过,于是她急声快问:“那少主岂不是没回过房?
没见过少夫人?”
章君砚的唇角淡淡勾起一抹笑,答道:“这个自然!”
“这……这怎么行?”一想到雪霏小姐平白空等了一夜,罗绮不禁失声怪叫。
“怎么不行?”她的样子让他深感不解。
“呃……”罗绮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只得三步并两步地跑到水盆旁,她双脚忙,一张嘴也没闲
著,飞快地向章君砚说道:“总之我得赶快帮少主的忙,您也就可以赶快回去探望少夫人了。”说著说著,罗绮还被裙摆给绊了一下,幸好没跌倒,胡乱洗过脸后,连水珠也来不及擦,她又马上回到桌旁,张大眼睛直盯著那些钗子瞧。
章君砚笑看这个一急起来就会手忙脚乱的丫头,她──可能是他恋恋情深的妻子吗?他想多知道一些,于是便试图问道:“绮儿,你打哪儿来的?”
“嘘!”罗绮食指放在唇上,要他别说话,现在的她最需要专心一致,才没有空理他!
罗绮专注的面容认真非常,仿佛天地间一切净是无形,她眼前的金钗才是唯一的存在,当然更没有什么可以打扰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