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她真是一个好姑娘……”凤姐儿想到风萧萧,不禁红了眼。“然而如今懊悔有
什么用?当初不好好待人家!”
自夫人摔落断崖至今,已过了大半年,主子每日就是待在书楼,什么人也不见,几乎
不吃不喝不睡,身子一日憔悴过一日,若非穆真时而逼着他吃东西,只怕此刻早见阎王去
了,哪里还能在这心伤发疯?
莫怪她铁石心肠,只是对这夫人,她疼惜哪,对于主子轻忽而过分的作为,她一直颇
有微词,奈何她只是个下人,主子又不听劝,才弄成今日这步田地。
她明白这事儿不能全怪主子,但她仍是认为,若当初主子肯好好用心疼爱夫人,也不
致于会造成如今这遗憾……
“主子这样痛苦,也别再怪他了。”穆真悄悄推开门缝,看了看里边,又同情地摇着
首。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这样死硬脾气只会造成两人的伤害,于事无补的,有时
候因为一句无心气话,会造成无可挽救的结果——”凤姐儿话锋忽地一转,媚态横生的丹
凤眼儿变得朦胧,“女人哪,就是要疼要哄,当初他若是肯多说些好听话,我也不会一气
之下离开……”
“凤姐儿?”穆真微讶地挑眉。
众人皆知,她名义上虽为仆,然而府里头上下皆对她十分尊敬,包括他。
他一直都知晓,这位美艳亲切,却始终带点神秘的凤姐儿定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然而不挖人隐私、不追问过去,是易府对每个人最基本的尊重。
如今亲自由她口中说出,倒真让他惊讶。
“呵,没事儿!”凤姐儿神色一整,又恢复以往,笑得娇媚万分,“只是想起些悲伤
的陈年往事罢了……”都快二十年 ,好漫长的岁月哪。
说着,摇着绣扇,朝他挥挥手,踏着一贯优雅莲步离去。
穆真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垂首敛眉深思。
“当真死了吗……”
第十章
杭州。
“盼君菀”今日依旧人潮汹涌、川流不息。歌声,琴声,谈笑声,吟诗唱和声,充斥
整个豪华宽阔的空间;酒香,茶香,墨香,脂粉香,更是交杂其中,蒸腾出一种奇异的融
合,气氛热络愉悦,好不热闹。
“潋姑娘,今儿个好似又更美了!”二楼回廊底端的一间上等雅房里,传出语带暧昧
淫笑的粗犷语音,“看得我心里直痒——”
“请李大爷自重。”伍潋涵唇畔浅笑不变,清冷的眸却已倏地降温,优雅地侧身闪躲
他肥腻的大掌,“您还不明白咱们“盼君菀”的规矩?”
美眸朝门旁两位丫头轻轻扫去,这一示意,丫头们恭敬地点头,随即不动声色地出了
门。
现下和美人儿独处,男人更加肆无忌惮,直直逼近,“嘿,我说潋姑娘,你也就别装
清高了!什么连姑娘们的一根手指都不能碰?还不就是婊子嘛,得靠男人过活的,还玩儿
这花样!女人哪,就是要倚靠男人,让男人好好在怀里疼惜呀。”说着,已然控制不住地
朝她扑了过来,“什么“盼君菀”,嘿,美人儿,别盼了,我就在这儿,过来,让哥哥我
好好爱你——”话落,粗壮的手臂已不安份地即将环上。
伍潋涵动也未动,只是瞧着他,而后摇摇首。
下一刻,房门被撞开,两名红衣女子破门而入,竟是生得一模一样!两人皆微笑着,
在男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一人一手,架住他。
“你们……做什么!”男人回过神来,已被制住,无法动弹。
什么情况,真邪门儿,不过是被两个年轻姑娘抓住手臂,竟挣脱不开!?不论怎样挣
扎,就是动不了。
房里的骚动惊扰了其他人,原先喧嚷的人声顿时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喂,放开我!”男人见菀里所有人的目光统统集中在他身上,不由得羞怒地直嚷。
伍潋涵始终美丽而雍容,缓步走出房,至回廊前头停下,两名红衣女子架着男人跟在
后果。
“打扰各位雅兴,实在对不住。”轻柔的女音盈盈带着笑意,“‘盼君菀’自开张以
来便立下的规矩,大伙儿也是知晓,偏偏就是有人不明白,真让我不堪其扰。”话语最后
轻轻带着叹息。
而后,眼光轻轻扫过身后之人,神情看来有些苦恼。
众人见美人儿黛眉轻蹙,不由得染上了怒气,纷纷对男人报以鄙夷不屑的注视。
“潋姑娘别恼,此等好色之人该给他一个教训。”有些座中之热血汉子已沈不住气地
愤然道。
“是啊是啊!这种人绝不能放过他!”
倾刻间,所有人同仇敌慨,喊哗声此起彼落。
伍潋涵勾起一抹笑,微福了福身,“多谢各位。”
下一刻,两名红衣女子架着早已冷汗涔涔的男人上前,两人对望一眼,接着极有默契
地抬高手,将男人从二楼回廊丢下。
众人先是被她俩异于寻常女子的惊人力气怔住,不过随即被抛下楼的男人引去注意力;
所有人蜂拥而上,毫不留情的一阵拳打脚踢后,再将他远远的丢出“盼君菀”去。
男人被打得几乎站不起身子,狼狈又难堪地在众人的目光下,吓得半爬半跌地逃离。
“疯了,这里全是疯子……”身上血水不断滴落,男人惊恐地喃喃自语;却是连头也
不敢回,忍痛含恨却又不敢张扬地离开。
经此一事,同时间菀内其他别有心思之人再也不敢造次;而后菀里再度恢复了热络谈
笑,好似方才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
“云雾,烟岚,多亏你们了。”伍潋涵对着两位红衣女子微笑。
“呵,潋涵姐姐说什么谢!”两人异口同声,相视而笑,“这种人渣,再多来几个也
不怕,我生平最痛恨好色之人了!”
伍潋涵也笑了,环视着这由她一手经营的成果,有着喜悦,成就,也有些微的寂寞……
“盼君菀”——究竟何时,才能盼得到那个“君”呢?
将叹息隐于心底,顶着女主人之名,挂着浅笑,清艳绝美的她游走于每个宾客间,不
论何时,何时,永远都是最美丽、最醒目耀眼的一个。
宾客来来去去,忙碌使她忘却心中的愁绪,她笑着,问候、招呼、送往迎来……
又是一日的开端,一日的等待,一日的相思——
“你究竟想做什么。”低沉的嗓音隐含火气。
“莫急,就在前头。”温和好听的男中音不急不徐地安抚着。
缓缓,周围的人渐渐增多,前方隐约传来琴瑟歌舞之声。
须臾,两道高大人影已在一幢双层楼的广大建筑物前停下。
“到了,主子,就是此地。”穆真挂着一贯温文微笑。
被强逼来此的易水寒紧蹙的眉头始终没松过,“你将我带来杭州,就只是为了这——”
话未完,不经意的目光在扫过面前建筑物大门上方一块牌匾时,倏然一怔,讶然止住了话。
这字迹……熟悉得教他心猛地一跳。
“盼君菀”……他近乎贪婪地盯着上头字迹,感觉死沈干枯的心又缓缓注入一股热流。
“呵,主子,早说了你不来会后悔。”穆真唇畔的笑意扩大,走上前随手拦住一位正
踏出门的年轻女子,“姑娘,我们欲求见这儿的主人,能否劳你通报一声?”
“你们?”水色微挑眉,清丽的面容带着审视,“有何事?”
其实菀里一向客来不拒,她并无资格这样逼问;只是面前的二人看来与其他宾客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