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海强的语气一软,用哀求般的口吻“威胁”著说:“我真的需要钱来救命,你也不希望我断条胳臂、缺条腿吧?我也有一把年纪了,经不起他们折磨的,你真这么忍心吗?”
父亲毕竟是父亲,她也不是铁石心肠,明知给了他这一次还会有下次,但她做不到漠视,只得问他:“你到底欠了人家多少?”
丁海强再次嗫嚅的回答:“不太多,大约……八万。”
“八万!!丁柔逸傻住了,那是她近乎三个多月的薪水呵!以她这般省吃俭用的生活,攒下来的钱也不过才五万多,其余的钱,早就让父亲送到了赌窟,一去不回了。
“八万还不算多?爸,我们早已不是以前那种生活了。在以前,动辄数万的花费对你而言是九牛一毛,你可以不放在眼里,但是现在……唉,你教我上哪儿去找这么多钱?”
“你可以找葛默涛借啊,我知道你和他还有来往,默涛那孩子在偷偷的喜欢你,是不是?”丁海强眼睛一亮的说。
“爸,你不是不愿让别人知道你的处境吗?”她没好气的问。
“只要用你的名义去借,不就成了?”原来这就是他打的如意算盘。
她愈想愈气,她总不能单单为了借钱而牺牲自己,甚至欺骗默涛的感情。这种事情,她实在做不来,她不由得低吼了出来。
“我不会用这么低级的方式去借钱,我可以把我全部的积蓄都给你,其余的差额你自己去想办法。”
丁海强开始老泪纵横的说:“我如果还有地方可以筹到钱,又何必低声下气的求你?没想到活到这把年纪了才被女儿嫌弃,我……我上辈子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哦!”
就算他不是她的父亲,面对著一个老人的哭泣,她仍旧硬不下心肠不理他,更何况他是和她血脉相连的亲生父亲呢!
“爸,我答应你,我会想办法的。”她无力的说了一句自己也不太肯定的话。
想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可想呢?回到房里,捧起床头柜上那帧母女合照的照片,想起了以前母亲健在时,为她遮风挡雨的温暖……她受不住突来的伤悲,嘤嘤的哭了起来。
※※※
隔天起床,丁柔逸照镜时,发现自己的眼睛有些儿肿,想必是昨夜哭泣的结果。她不得已多涂了层粉底,想遮盖住一份憔悴。
到了公司,每个人都比平日多望了她两眼。
虽说来辅助关亚伦的公司已经一个礼拜了,她的独来独往使她与其他的同事仍旧陌生。不过她并不介意,太多的朋友只会瓜分她赚钱的时间,而她肩上的负担是不容许她分出时间与朋友吃喝玩乐的。
“化了妆,比平常更漂亮了呢!”
“看来她是真的想和朱小姐竞争了。”
同事间的窃窃私语全无掩盖的进了她的耳里,朱小姐……原来那位漂亮又盛气凌人的小姐姓朱,她直到今日才知道。
进了关亚伦的办公室,只见到他长手长脚的躺在沙发上,扯开了衬衫的扣子,领带也松开在脖子的另一端,结实的胸膛配合著呼吸,规律而沉稳的上下起伏著。缓缓的呼吸里有著淡淡的酒味,但是,他熟睡的样子真好看。
丁柔逸不由得俯下身细细的看他。微乱的发散了一小绺在他饱满的额头上,平日那炯炯有神的双眼正轻轻的阖盖著。
也许是丁柔逸身上的淡花香味刺激了关亚伦的嗅觉,他突地睁开了眼,恰巧和她的眼神相遇,让她一时间窘得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关亚伦坐了起来,一边整理著自己的仪容、一边饶有兴味的看著她。
平日冷若冰霜的她,此刻竟能在脸颊上发现两朵红霞,也因为这两片红晕,让她显得更加迷人。
“对……对不起。”她试著掩饰自己的困窘,支支吾吾的说:“我吵醒你了。”
“没关系,也该上班了。我也不好意思,让你看到我这副模样。”他摊了摊手,歉意的表示著。
他的手一放,敞开的衬衫又裸露出结实的肌肉,她蓦地发现自己不再适合站在这儿,她尴尬的朝他笑笑,说:“我先出去,你……呃,”她比了比他身上凌乱的衣衫,不知该怎么接口,只得说:“我晚一点再进来。”
面对面的看著,关亚伦轻易的就发现了她浮肿的眼袋,他在她即将离去之际,关心的问:“你昨晚没睡好吗?”
丁柔逸抚了抚脸颊,对他的询问煞是感激,她嫣然的对他笑著解释:“失眠罢了。”
她刚又转身,就和朱蝶衣撞个正著。
朱蝶衣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待看到衣衫不整的关亚伦,她露出种怀疑又暧昧的眼光,在他俩身上来回的审视著。
丁柔逸不会浪费自己的唇舌,去解释一椿根本就不曾存在的事,她大方而有礼的对那眼睛像要冒出火的朱小姐点点头,跨著优雅的步伐款款而去。
关亚伦目睹一切,暗暗地欣赏她的反应。
朱蝶衣可就不这么想了,丁柔逸的从容无疑的是对她的挑战。她双眼锁定在关亚伦的身上,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愿意试试母亲提供的办法,如果这机会让那姓丁的女人先夺了去,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重重的甩上了办公室的大门,不希望那女人再来打扰他们。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质询著正整理衣衫的关亚伦。
关亚伦迳自打点著自己,对她根本不理不睬。
她无法忍受他的冷淡,晃著他的手说:“你回答我呀!”
关亚伦不耐的拨开她的手,问:“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我……我只要事实。”
关亚伦不胜其扰的对她说:“好,我告诉你事实,信不信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我昨晚喝醉了酒,直接回到公司,一觉睡到天亮,直到丁小姐来发现了我,如此而已,这就是你看到的真相。”
关亚伦站起身子才发现自己头痛欲裂,他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皱起眉头又坐了下来。
门上适时的响起了敲响声,进来的却是总机小姐,端了两杯香醇浓郁的热咖啡。
“关先生早,丁小姐吩咐我端进来的,她说这对你一定有用。”摆上桌后就退了出去。
关亚伦真是感激著丁柔逸的细心,他的确需要一杯咖啡来醒醒脑,消除宿醉的疲劳。
“她倒是对你挺体贴的嘛!”朱蝶衣大吃干醋的嚷著。
关亚伦没理会她,啜了一口咖啡后问道:“你一大早跑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朱蝶衣想起了此行的目的,表情转为妩媚,语气娇柔的说:“过两天是我父亲的七十大寿,他希望你能参加他的寿宴。”
关亚伦只犹豫了三秒钟,就点头答应了。
其一是因为朱世豪伯父和自己的父亲是世交,已退出商界而远在加拿大定居的父母,是不可能专程赶回来祝寿的,自然由他这个儿子出席代贺。其二则是他若不答应,又不知会被朱蝶衣烦到几时了。
“除此之外,没别的事了吧?”他慎重的问了一句。
“亚伦,你这是在下逐客令吗?”她噘起嘴问。
“朱大小姐,我想回家洗个澡、换个衣服,行不行?”他对她作揖的说著。
“行,我陪你回去吧!”她露出了欢欣的笑容。
“随你的便。”他今早的心情很好,不想因她而破坏。
走出办公室的门,朱蝶衣随即亲热的勾著他的手臂,露出一种谁也休想抢走他的得意笑容,尤其是当丁柔逸抱著一叠卷宗迎面走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