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匆匆奔往她消失的街口。
娘子军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委屈地嘟囔。“我们也是为她好嘛。”
第九章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季银芽不晓得自己这般呆睇着厨具喃喃自语已好片刻了,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博阳这里的,浑浑噩噩中,就是不愿独自一个人,免得胡思乱想,但是效果似乎不彰。
“唉……”倘使冀祺是同性恋,那他对她说的那些甜言蜜语,他那个教她迷乱的火辣炽吻,还有他遗留在她唇上不散的温存和热度,及他的柔情,他的体贴……
难道这一切的一切全是假的?
“不,不会是假的。”象是想搏取一些拥护,她对着那些厨具摇摇头。
冀祺明明说喜欢她,他不是也要她试着去喜欢他吗?事情本来进行得很顺利,何以天外要劈来那么一个骇人的消息呢?
不!她拒绝接受如此残酷的事实,她不相信他是同性恋,他……也不能是呀,否则她付出去的感情要怎么办?
嗄——付出去的……感情?她对——他?
“天哪!”原来真如冀祺所言,她会让他抚摸和拥吻,全是因为她真的……真的喜欢他!
倏来的认知今季银芽措手不及,一个闪神失魂,刀子就歪到肉里去了。
“哎呀——”季银芽吃痛地抽回柔荑,沾了血液的菜刀铿锵落地,要不是她跳得快,只怕这会儿利刃是插在她的脚上。
“怎么啦?”季博阳闻讯冲进厨房。他的助手们也跟着赶到,每个人的手中都还握着画笔或橡皮擦,有人则抓着漫画的草稿。
“她们为什么叫他老板?她们说他已经有老婆了……”季银芽恍恍惚惚,嘴里念念有词,仍不知发生何事。
“嗄……你手流血了!”早叫她别搞那劳什子晚饭了!季博阳急赤白脸地拉她离开危险区。
助手们也七手八脚跑去拿医药箱。
“没关系啦,我只是不小心切到了。”周围纷沓的杂声总算使季银芽回到了现实,她说着又要回厨房。
砧板上的牛肉还没放人锅内卤,洗碗槽里的马铃薯还未削皮呢。
“别管那些菜了,顶多叫外面的便当吃吃罢了。”季博阳按住她的肩膀,命令她乖乖坐下,然后他转身要助手响应。“你们说对不对?”
“是呀,是呀。”助手干笑地放下医药箱,可怜一个星期没吃到炖补的肠胃正扑籁籁地淌着泪。人家季姐的手艺最好吃的!
“可是……”她这几天净忙着小杜的事,所以都没来弟弟这儿,不巧平时负责三餐和打扫的欧巴桑生病请假,她担心他最近赶稿,只怕是有一顿没两顿,这营养与体力哪会够?
“嗯?”尾音上扬的低沉的警告由俊挺的鼻梁里哼出,这意味着手博阳的耐性已经磨光,也意味着他随时有喷火的可能。
凡是熟识他的人,多半没几个敢在此刻与他作对,连季银芽也不例外,她歉疚地看着助手群。“那……就叫便当吧。”
“这里没你们的事啦。”接下来的亲子恳谈,季博阳不希望有外人在场,何况出版社的编辑刚刚才打过电话来催,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摸鱼。
“走,走,走,赶快去把剩下的画完。”助手伸着懒腰关进工作室。大家都已经三天没见到床了。
“说吧,现在就我们姐弟俩。”幸亏切得不深。季博阳将伤口消毒、上药,再用OK绷包住那根挂彩的手指。
“说……什么?”季银芽心虚地垂下眼睑。因为年龄接近,故她和博阳一向天南地北无所不谈,但是此番的主题攸关他人的隐私,她真的开不了口。
“你和那个冀祺啊。”季博阳一箭直中靶心。
“你怎么会……提到……他?”季银芽坐立不安,仿佛沙发突然长了刺。
“你今天一进门的表情就不对,接着不是打翻东西就是默默发呆,现在又割到手,这些不会是要上班前的症侯群吧?”季博阳干脆挑明。
“我……他……我……”季银芽期期艾艾了半晌,却不知从何说起。
季博阳也不催促,只是很有耐心地静静等待。
“他……他……”遇到亲人温柔关怀的眼光,烦琐的心灵犹如有了倚靠的浮木,季银芽再也忍不住掩面大哭。“哇……我该怎么办?”
有位助手好奇地从工作室伸出头来,立即又让季博阳狠狠地瞪回去。
“你们吵架?”此乃恋爱中男女落泪的最通俗,亦最普遍的导火线。他抽了几张面纸给她。
“不……”季银芽摇头,抓着面纸继续饮泣。
“他骂你?他动手打你?他欺负你?他有了第三者?
他抛弃你?”
接二连三抛出的问号,得到的全是否定的答案,季博阳也不管那么多了,反正让他老姐这么伤心,那混小子注定是别想再苟活于人世!
“他住在哪里?我现在就去宰了他!”季博阳愤愤不平地跃起身。
“不……不怪他……”季银芽忙拉住暴躁的弟弟,他说变就变的阴晴个性,有时连她都摸不透。再者,她对冀祺一无所知,他家到底是在火星还是在月球,她完全没概念。
“是不是……我的事?”季博阳战战兢兢地试探。他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因此没空,也忘了去把他们的姐弟关系说清楚,也许是准姐夫的醋劲发作,才使老姐受委屈。
“你的事?你的什么事?”季银芽抬起婆娑泪眼。
“没,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季博阳陪笑,暗地里则松了一大口气。幸亏不是他惹的祸,不然他可就愧疚啦!“那到底是什么事呢?”
“我……他……哇!”季银芽泣不成声,吞来吐去仍是那几个词儿。
“你别光是哭嘛。”回音除了哽咽还是哽咽,季博阳只好下最后通牒。“好吧,既然说不出来,我这就去找他,让他本人来说。”
“不要去!我求你……”季银芽头摇得像波浪鼓。
依他们之前的相处模式,恐怕话还没谈上半句,便会先来一顿好打。
可她未曾遇过这样的事,此时真的很需要听听别人的建议。
“博阳,你说我该怎么办?我那么爱他……但是他……呃……”凄楚啜泣声霍然卡在喉头,季银芽被自己未经大脑的蹦出来的真心话吓到。
难怪,难怪以往只要有异性稍微越了界,她就会非常反感,还会厌恶至极地起满抗议的鸡皮疙瘩,然而自从他……
可能是他主动煮面给她吃的那一次吧,或者是她从他手中接过的那两大袋、他专程跑去超市买的卫生棉,他善解人意——纵然是会错了意——便深深地触动她的心,她对他不仅仅是“喜欢”那么简单,她根本是不可救药地爱着他!
可惜她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这教她情何以堪?
“你确定?”季博阳会多此一问,不过是希望感情一向驽钝的姐姐,能再认真仔细地理清事实。
“虽然我和他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总觉得我俩是相知甚笃的老朋友。”季银芽缓缓披露蛰伏多时的情愫。
“我习惯他的陪伴,就像……就像习惯你们在我身边一样,要是一天没见着他骑着铁马的英姿,我便会整日不对劲,仿佛失落了什么。”
忆起他们曾经有过的点点滴滴,她始终紧敛的柳眉不禁噙着淡淡地甜蜜。
“既然确定了,那还有什么好迟疑的呢?”季博阳真替准姐夫感到庆幸,碰上这么一个反应木讷的情人,他想必是等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