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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后面?”季银芽茫然不解地转过头。

  车窗外尾随着长串的车阵,大大小小一部接着一部,不同的款式连着不同的颜色,将灰黑的柏油路装扮成五彩缤纷的斑马线;偶尔会有红灯造成的空隙,像是要人们乘机透透气那般。但她不认为博阳主要是叫她观望这些。

  “你到底要我看什么——”季银芽方欲问清楚,渐渐收回的视线,却让愈来愈放大的熟络形影所吸引。

  肌理精硕的长腿健步如飞地踩着踏板,快马鞭策着单车前驰,骑士打弯的腰肢与车身、阳光和空气,融合成一道发光的流线体,敏捷地混在车队中窜流蛇行,随着彼此距离的缩减,骑士脸上的英气线条也就更加明显。

  “喝!那不是……”季银芽愕然失声。

  “宾果!就是那个冀祺,他从咱们出门后便一起跟着。”季博阳也是在无意间瞄到他的存在。

  “这……他……人家说不定只是顺路而已。”季银芽不晓得这个猜测正不正确。此刻她才发觉自己对他认知少的可怜,他家在哪里,他上班的地点又在哪个方向,她根本不清楚。

  “是吗?干脆我们来求证一下。”季博阳当马路是他家的后花园,猛然一个转弯再转弯,又鸭霸地挤进内车道,至于交通安全和他人咒骂的喇叭声则仅作参考之用。

  “你要做什么?”季银芽有不好的预感。

  “你等着瞧吧。”季博阳故意放慢车速。

  此举再度撩起后方来车的抗议,他大老爷依然气定神闲,迨冀祺三曲四拐好不容易要接近时,他又霍然加快。

  “小心!”季银芽白着小脸,隐隐约约中,冀祺的唾骂仿佛就在耳边。

  “哈哈!”相形之下,季博阳就玩得满开心的,他又恢复常速静候铁马战士披挂上阵救公主。

  “博阳,别闹啦!”本来还道是塞车的缘故呢,现在季银芽终于明白博阳今天开车为何会时快时慢。

  “有好戏看了。”季博阳置之不理。

  想戴着姐夫桂冠骑到他头上的人,总得先来点考验吧,他倒想瞧瞧二轮的人力车,要如何与他的四轮传动争锋。

  不一会儿,冀祺在那端的慢车道上与他平行,两男以眼神交战。

  “你们……”季银芽左右为难,只能卡在中央当夹心饼干。

  忽然,冀祺对她粲粲一笑,她洞烛机先,忙摇下旁边的车窗阻止。“不可以!不可以……危险!”

  但冀祺已将龙头一偏,以单车的轻巧灵活穿梭过数部行驶间的轿车,再接近他们的车翼,还伸手抓住她侧边的车门,好与吉普车并驾齐驱——不难想像此时的惊险、旁车的斥责以及她的尖叫。

  “危险……博阳……停……快停车!”季银芽吓得冷汗直流。

  “不错嘛!”季博阳微笑,对于准姐夫的艺高人胆大却是欣赏极了。

  “好说好说!”冀祺也不客套,四目越过女主角二度对峙。

  “你、们、两、个!”人家担心得要死,这两位大男人竟还谈笑风生,根本不当一回事?季银芽忍无可忍地抱拳磨牙,然后扭首瞪着弟弟低吼:“我叫你停车听到了没?”

  “嘿嘿。”冀祺紧邻一旁幸灾乐祸。

  “这里不能停车耶。”季博阳这会儿倒又遵守起交通规则了。

  从铁马骑士身边疾呼飞过的车影,恍若要将他生吞活剥般地令季银芽心惊肉跳,她不禁使劲儿喝阻此种险象环生继续。

  “停——车!”怒咆的分贝高的几乎令整条街上的司机们同时踩煞车。

  噢哦,玩过头了,姐这下真的生气啦!

  “你说的喔。”季博阳把丑语说在先。

  此刻恰值黄灯闪闪,他也不管那么多了,趁着左右来车蠢蠢欲动之际,叽呀快闯地杀过街口,再打斜切到路边去,多亏冀祺的技术高杆,才没在半途中让猝来的猛速甩出去,或沦至吉普车轮下的冤魂。

  车一停妥,冀祺便迫不及待拉季银芽下车。“银芽,跟我走。”

  季博阳未发一言,仅耸耸肩,做了请便的手势。

  识时务者为俊杰,自己姐姐的脾性他最清楚,她是那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型,所以平时任他们兄弟姐妹再怎么闹也无所谓,一旦春风转为东北飓风,如何隐形做个乖宝宝是非常重要的事。

  冀祺当然不懂个中道理,还自作聪明地以为情敌惨了,不料一开口反而遭到狂烈炮轰。

  “走什么走?”当初去殡仪馆认父母的情景历历可见,季银芽惨白的双唇打着颤,凛冽的神色丝毫找不到昔日的温驯婉约。“你晓得你刚刚那样做有多危险?”

  他们居然还能相安无事,简直是奇迹中的奇迹。

  “我是……”无端成了强台的暴风圈,冀祺显得有些无辜。

  “你没注意到交通被你们弄得有多乱吗?你们以为很有趣吗?”季银芽插着柳腰破口大骂,根本不容第二张嘴介入。“万一你们撞到人怎么办?万一你们被人撞到怎么办?万一有人出事怎么办?谁准你们那么无法无天的?啊?”

  幸好这一路没有警察,不然是不是又会掀起另一场的追逐战?

  “你为什么只会怪我?你为什么不去数落‘你的’博阳?”说来说去,冀祺就是吃味。

  “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弟弟那儿她自会另行处理,犯不着他人鸡婆来教她要怎么做。

  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那句话等于是把冀祺完全摒除在外,并给了他重重的一捶。

  “是吗?我明白了。”冀祺冷冷点头哼着.沉郁的嗓音像是大雨前的几记闪雷,抽动着僵硬的颜面肌,然后,他迅速地跨上单车。

  “明白就好。”她实话实说罢了,他干么揪着备受伤害的表情,害她急欲讲些什么安慰他,然而却又不知该从何论及。

  “等等,你不明白……”季博阳迈进一步说话。非但准姐夫不明白,姐姐也不够明白。这绝不是他预定的戏码呀。

  “上车!”柔肠处俨然针扎链绞似地,那种不曾有过的诡感觉令季银芽瑟缩,她拉住弟弟只想快快逃开。

  “这样不好吧?”姐若拗起来的话,五头牛拉也拉不动,季博阳仅能眼睁睁地看着冀祺弯入反方向的巷道里。

  “有什么好不好的?”季银芽伪作不在乎地坐上车。

  冀祺要走之前的寒厉目光已传达得很了然,她又何必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只是整个人,却仿佛又坠回乍闻父母噩耗的那天夜晚时的沉痛深渊,久久不能呼吸……

  为了地球的存亡而努力的小娟:

  只要有人在的地方,似乎就免不了有争执,然后不管你是不是有心,接着一定会产生伤害,而受伤的人不见得是对方,有时侯很可能是你自己,有时候,也许是两败俱伤。

  此刻,无论是受伤或伤人的人,该如何去面对彼此的心呢?是自私地维持自己的自尊而转身离去,或许从此会老死不相往来;还是瞅着对方的眼,拉起对方的手,说声对不起呢?

  以前的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但现在……我会把握当时的机会好好道歉,免得事后想道歉时,对方已失去了踪影不再出现,而此刻,就算我再怎么后悔,并恨不得当初放弃生这种“自私”病的权利,宁愿遭苍天诸神的杀害和地狱群魔的摧毁,宁愿好心没好报,宁愿抱着人类从地球上消失的决心,也于事无补,因为覆水难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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