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随着旋律持续地进入韩雪雁的耳中,她捧着咖啡杯的手渐渐地用力握紧了杯子,彷佛要如此做才能克制住由身体深处传来的颤抖。
错不了的,虽然她已十多年没听了,但她绝不会听错的,这首曲子的确是由她母亲所演奏!
岳烈日泛起了冷邪的笑意,犹如水晶般的眼睛冷冷地瞅着她逐渐苍白的秀丽容颜。
常看她摆着一张平静无波的脸谱,有时会让人以为她只是一尊漂亮的玻璃娃娃,没有生命,没有感情,没有喜怒哀乐,仿佛只要轻轻一捏就会碎掉了。
或许别人看待这样的玻璃娃娃会想仔细地、小心地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疼爱着,免得碰碎了,可是他却不!
他想看见她的冷静因着他所做的—切而产生裂痕,他要牵制她的情绪起伏,享受,着她的惊惶、她的恐惧,只要能折磨她,令她痛苦的事,他都想做!
因为他恨她!
“怎么了?你的脸色似乎很不好,是不是不舒服?还是不能喝咖啡?”岳烈日语调关切。
韩雪雁一惊,摇头,“我没事。”
她向来不喜欢在外人面前有太多的情绪反应,因为唯有如此,她才能保护自己退到安全的地带,不受任何的伤害。
多情,总被无情伤。
“是吗?”岳烈日走近了她,冰凉的手掌抚上她光洁的额际,差点令她的心脏停止跳动,“有点热呢,真的没事吗?”
韩雪雁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给吓了,—跳,扬起脸儿来,正好对上了那对深幽诡魅的迷人眼瞳。
她总是情不自禁地被他的眼眸所吸引,追随着他的目光。
然而,有时她也会看见,深藏在那温和笑意之下的激烈情绪,每每总让她没来由得心生不安。
但是,她同样也无法明白,为何这个男人会拥有使她迷惑的力量呢?
大多不知名的情感由冰封的心底倾泄而出,韩雪雁首次有了逃避的心态,她别过头去躲开他专注的眸光。
“咖啡很好喝,谢谢你!”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变得愈来愈不像自己了呢?还有,为什么她的眼睛会离不开他那双美丽的琥珀色瞳眸呢?
这个男人已经牵动了她太多的情绪,教她的心会因为他而隐隐作痛。
当眸光偏移时,韩雪雁这才看见了那件染着淡淡香气的西装外套,那气味是混合着男性的古龙水及她身上的女性幽香。
她拿起那件西装外套的衣领,递到岳烈日眼前问:“这是你的吗?”
“因为我怕你会着凉。”他微笑着,从她手中接过外套就穿在身上。
看着他动作轻盈优雅地把方才才覆盖在她身上,沾上她气息的衣服穿上身,布料平贴过他胸膛的每一个部分,她就觉得全身,窜过一阵电流,麻得令她双颊酌红。
某种暧昧的气流蓦地迥荡在他们之中,像是一个诡异的魔咒,一张无形的细网,有着一些成分在其中发酵,变成不知名的种子,俏悄在两人之间生长着。
面对嫣红着脸儿的韩雪雁,岳烈日不敢相信他居然会有—瞬间的失神。
正当他为自己不当的情绪微蹙起飞扬的剑眉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身穿红色短洋装的小女孩跑了进来,笔直地扑进岳烈日的怀里,甜腻腻地喊着,“爹地!”
爹地?!
韩雪雁乍听这个称呼,错愕地抬起头来看着这对“父女”,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思绪—片空白,根本不能运作。
他结婚了?而且还有了小孩?
胸腔中的空气像是被人抽干了似的,她感到呼吸困难,胸口疼痛。
“花辰!”另一名气质出众,看来高雅动人的女子随后跟进,在看见岳烈日时,微欠了欠身,“抱歉,花辰吵到你了。”
“别这么说,工作不比你们重要,桐月!”岳烈日漾出了一抹笑纹,很快地起身去迎接那名女子入座。
“你有客人?”东方桐月看了看戴着黑框乎光眼镜,—头黑发盘于顶的韩雪雁,露出了动人的微笑,“你好,我是东方桐月。”
“喔!爹地,你不乖哟!背着妈咪在外面乱搞?”看起来才十一岁左右的小女孩“巴”在岳烈日身—上,老气横秋地指责。
“花辰!”东方桐月轻斥了声,“不可以乱说话!”
“我哪有说错?”东方花辰嘟起了樱桃小口,“看,这是爹地最拿手的拿铁!”她指了指咖啡,“还放着演奏CD,摆明了就是在上班时间约会嘛!”说着说着她突然愀仕厂岳烈日的领带,狠狠地揍近他的鼻尖,“说!你有没有背着妈咪乱来?”
“她只是我的特别助理。”岳烈日捏了捏花辰嫩嘟嘟的粉颊。
“是吗?不准给我搞办公室恋情啊!”花辰慎重警告。
“我去工作吧!”韩雪雁硬硬地说着,站起身来。
她再也受不了了,不知为什么,他们一家人和乐融融的画面含她感到眼睛刺痛。
东方桐月发现了韩雪雁—闪而逝的神情,再看了看岳烈日,意外地看见他的嘴角勾起了弧度。
“花辰,去找朝曦。”岳烈日把花辰放了下来。
“别想打混过去。”韩雪雁已经如风似地走出门口了,花辰明白岳烈日一定是要去追她。
唉……她的“为母寻夫”计划又要少一名“候选人”了。花辰不平着。
“今天YAMAHA的那个阿姨来了喔!”岳烈日微笑道。
果然,花辰—听见这句话,飞也似地冲向门口,“那个老妖婆!”
“烈日。”见花辰离开了,东方桐月才开口,“她是宁老师的女儿,韩雪雁吗?”
岳烈日侧头看她,露出温柔和善的笑意,“如果我说是呢?”
* * *
为什么她的心脏会如此疼痛,如此难受呢?
韩雪雁快步走下螺旋木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失常的反应出现。
不该这样的!她应该是对任何事满不在乎,为什么她会独独无法漠现有关于岳烈日的—切呢?
难道……她在乎他吗?
下到一楼店面,韩雪雁站在楼梯间,看见了那架黑色的平台钢琴,想起她初见到岳烈日时,他流露爱怜的眼神。
从那时候起,就好像有一条无形的绳索,牢牢地将她捆缚住,而她无力挣脱。
忽地,楼梯间的文艺着版上,出现了一个教她心惊的讯息——
东方桐月最新钢琴作品
帕格尼尼主题十八段变奏曲
制作人、编曲:岳行云
执行制作:岳烈日
韩雪雁看着那张以温柔的粉蓝色为底色,优雅的圆弧线画开两部分,下方是东方桐月和钢琴,上方则是专辑名称,她想起了今天下午的工作,本来就是要陪岳烈日去印刷厂看CD的样本和校对。
他对妻子的东西就这么仔细吗?居然亲自去处理这些事物……
这应该是很值得敬佩的一桩事,但为什么她会觉得喉咙苦苦的,而且,产生着一种酸酸的、涩涩的,近似嫉妒的情绪?
不该是这样的啊!她究竟是怎么了?
凝视着海报上的名字,韩雪雁好像看见了一条面积宽大的深河,切开了她和岳烈日所站的陆地,而她在河的彼岸。
那是两个没有交集的世界。
她决定来季节之歌工作会不会是个错误的抉择?
可是,她明白,那只是个借口,—个可以令她更靠近某个人的借口。
她伸手摸着那张海报上的钢琴,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一定要重新触碰琴键,才能和岳烈日站在同等的地位上,让他回头着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