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不知道,大哥还在不在乎这个"分享"。
陈年的旧梦渐渐散去,随着打更声,南宫雪轻昏昏转醒。
她不是自己醒的,而是有什么在揉她的脸颊边,温温暖暖的把她唤醒。
"嗯……大哥……"那坐立在床边的黑色身影,多像是大哥呵。但是可能吗?大哥已经不理她了,还会三更半夜出现在她房里,替她揉着红肿的脸颊吗?
黑影没料到她会转醒,不由一愣,拿着热鸡蛋的手也怔了怔。
这个小傻瓜,哪有自己打自己也下手这么重的,半边脸都肿起来了。要不是他心血来潮到她房里看看,她明天还怎么出去见人?
她又喝酒了?幸好只是竹叶青。看那一地未收拾的蟹壳,八成又是她赌气的杰作吧,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真好笑。
"大哥!"昏昏沉沉的人突然清醒,一把抓住那只替她推揉的手,开心大笑,"真的是你!哈,我抓住了,这回你跑不掉了!"
从前,好多次的夜里,她都感觉到有人坐在床边凝视她,抚摸她的长发,她知道那些全是梦。但今晚,美梦成真了,大哥,终于偷偷的跑来看她。
"别乱动。"南宫恕无可奈何,只得继续用热鸡蛋替她推揉瘀伤。回眼避开她晶亮的注视,却避不开她强行拖过他的另一只手,像抱娃娃般紧紧搂在怀中。
"嘻,我就知道大哥不会这么绝情,丢下我不管的。"南宫雪轻满足的笑。
"下回不要喝那么多酒,会头痛的。"
是不是她听错了,严厉的声音中竟有一丝隐藏的温柔。
"燕燕姊,她还好吧?"沉默半晌,她支支吾吾承认自己的调皮,"我只是逗逗她,谁叫她要砍掉那株梅花嘛。"
"她没事了。"有事没事他也不清楚,自从今晨跟眼前的人呕气后,他就再没心思回居所,只是坐到酒舫独自一人解愁。
"嘻,大哥,这么说,你不生我的气啦?"南宫雪轻立即欢呼,随后又赖到那宽阔的胸膛中撒娇,"人家的脸不痛了,只不过嘴巴好麻!"
一直羡慕燕燕姊可以这样跟大哥撒娇,今天,她也要耍赖一回。
"谁叫你吃那么多咸腌蟹,自找的!"南宫恕脸上的肌肉松了松,像是笑了。他拿过案上的银盒,取出一粒桂花松子糖,塞进这个捣蛋鬼的嘴里。
"唔,好香,大哥最好了。"南宫雪轻含了糖,嗲嗲的回应,双手一搂,又钻进那个向往已久的怀中。
咦,大哥的身子好像顿时硬了起来,也烫了。即使隔着厚厚的一层衣裳,她仍能感受到那如春阳般的温度。
静夜的炭火更红了,屋子里,已无半点寒意。
"大哥……"正想说点什么,抬头看看大哥现在是什么表情,忽然听到院里钟声大鸣,像是发生了什么紧迫的事。
"小姐!小姐!"屋外的小乔未经回应就跳了进来,看到坐在小姐床边的南宫恕,顿时愣为石像。
"怎么了?"南宫雪轻抑住脸上一抹娇羞,清了清嗓子问。
"那个…那个……"小乔明显被吓得失了言语。
"那个什么?"一旁的南宫恕冷冷开口。
"那个……燕燕姑娘……没了。"小乔心惊胆战的瞧了一眼南宫恕,便低下头去。
"什么?燕燕姊她……死了?"南宫雪轻错愕的说,把愣愣的目光投向身边的人。
但那高大的黑色身躯不再有片刻停留,咻的一声夺门而出。"一时间,屋内灌进了冷风,又变得寒凉起来。
第二章
"小……小姐,你确定要进去吗?"
明月之下,几只怪鸟在黑漆漆的树上不时鸣叫几声,两个女子一前一后,在大门紧锁的庭院前站定,仰望墙头幽幽伸出的枝叶。
"别晃,别晃,再晃灯都要给你晃灭了。"南宫雪轻讽笑的看着身边颤动不停的小乔,扶稳她手中的纱灯。
"小姐,我轻功不好,怕是翻不过这面墙。咱们……还是先回去吧,等天亮我找阿福讨钥匙去。"小乔扭头想跑,却被主子抓住手腕,一个飞身带她跃上墙头。还来不及惊叫,人已落到了院中。
"看,轻松容易。"南宫雪轻松松筋骨,很为自己的身手自豪。
小院里没有点灯,只有婆娑的树影在明月的照耀中如鬼怪般摇动。小乔慌张的朝四周望了望,稍有风声经过,便吓得她转身。
"小姐,我……害怕,"可怜的小丫环终于承认自己的恐慌,"咱们回去吧!燕燕姑娘的死虽说与你无关,可……昨儿早晨你才跟她吵过一架,她那么小气,现在变成了鬼,肯定会找回你算帐的!我们……呜……"
小乔惊慌的话语已沦为哭泣声。
"怕什么?我们是来替她找出真凶的,她感激我们还来不及哩!"南宫雪轻不以为然。
她就是咽不下那口怨气,这才三更半夜抛弃好眠的机会,替那个麻烦的燕燕来验尸。
自从昨儿个那女人莫名其妙死在温泉池子里后,天璿宫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不把她当成凶手的,都说是她洒在燕燕脖子上那粉末惹的祸。天知道,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冤枉!一包皂角屑子,怎么会置人于死地?明明有人想陷害她!
最最气人的是,连大哥也不信她的辩解,当众狠狠甩了她一巴掌,使她好不容易被热鸡蛋揉开的瘀伤再次凝结。
大哥甚至还叫她"小魔鬼",说什么她"生性凶残,摘掉一个人的头颅,就像摘一朵花那样轻松"!哪有那么夸张!
这些年来,她只不过是喜欢把乌龟剥了壳,看看它们能不能再活;把壁虎掐了尾巴,看看她们能不能再长出来而已。杀人如摘花?她哪有那么大本事!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那晚大哥到她房里跟她玩了,没想到一个什么燕燕之死,再次打断了两兄妹的情谊。她,不甘心!不找出真凶决不甘休!
"把这块破白布掀开!"走进停尸间,南宫雪轻指着安息的燕燕道。
"不要!我怕!"小乔叫喊起来。
"那你拿稳灯,当心,我要掀了,你可不要吓得把灯掉在地上。一、二、三……"语音刚落,女尸的面孔便呈现出来。
一声惨叫,如她所料,纱灯果然掉在地上。
"呜……小姐……呜呜……"小乔跳跳跳,跳到门边,背着身子,捂住眼睛,双肩不停抽动。
"奇怪了。"南宫雪轻的声音传来。
"什么……呜……奇怪?"不敢转身,又止不住好奇,小乔只敢背对着问。
"身上没有掌印,没有瘀痕,耳后不见暗器针孔,舌头颜色正常,没有发黑,燕燕姊表情安详,又不像是被吓死的……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怎么从外表查不出半点可疑之处?"
"所以大伙都说是小姐你那粉末把她害死的呀,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小乔嘟嚷着。
"小乔,把刀子拿过来。"
"干么?"
"割开她的尸身看看呀。"
"什么?"小乔一惊,转过身子,一见女尸横呈眼前,又慌忙回眸,"小……姐,你这样做,是要遭天谴的!燕燕姑娘哪里会容得你把她漂亮的身体割得七零八落?阿弥陀佛!"
"胡扯!我只知道江湖有些高手懂得什么化骨绵掌、摧心掌,说不定燕燕姊是着了他们的道。"
"化骨绵掌、摧心掌是什么?"
"据说中掌后,虽然外表完好,但体内骨头尽碎,心脏裂成五六七八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