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今冬,这片林子里的碧桃树就会开得很热闹,花儿有白色的、红色的、红白相间的、白底红点的……大哥说,粉红色的那几株最为名贵。"她心不在焉的胡扯,眼珠子咕噜乱转。
"呀!对了,"她忽然张牙舞爪的扑向闻人杰,恶恶的笑,"这里……从前吊死过一个人喔!"
"死……人?"闻人杰果然被吓到,胆怯的东张西望,瞄见护卫就在几步之遥的地方,才安了心。
嘿嘿,摆脱不了这个讨厌鬼,吓吓他也好。
"真的真的,"她非常认真的瞧着他,"听说天璿宫未建之时,这里曾是一间大户人家的别业,有个做小妾的生得漂亮,被大娘嫉妒,老爷去世后,就派人挖了她的眼珠子,那小妾想不开,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便吊死在这片桃林里……"
书上是这么写的吗?嗯,好像全是这样瞎编的没错!
"别说了,雪轻儿,别说了……"闻人杰吹着林子里的冷风,瑟瑟发抖。
"那以后,如果碰得巧,你会看见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穿着白衣在这片林子里走来走去,低头找东西,如果你好心上去问她在找什么,她就会抬起头说:'眼珠子,你知道我的眼珠子掉到哪里去了吗?'"
她对着胆小的闻人杰翻一记白眼,"看,就是这样,当她抬头的时候,你会发现她的眼中什么也没有,是两个骇人的窟窿……"
"呀──"闻人杰猛然对上她的白眼,吓得跌倒在地。
"哈哈哈!"南宫雪轻仰头笑个不停。
嘿,她就知道这呆子会是这种反应,因为她那一记惟妙惟肖、活似空洞的白眼,任谁看了都会吓倒,从前小乔就是这样被她唬得哇哇大哭,还有厨房王婶的小侄子,当场尿了裤子。
几个护卫以为出了危险,立刻上前,发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又必恭必敬的退下。
"你唬人!"拍拍摔痛的屁股,闻人杰有些生气。
"小杰哥,不要瞪眼嘛,"南宫雪轻笑嘻嘻上前,替他打落袍上的灰尘,"我跟你闹着玩的,谁叫你胆小呢?"
小手拍过他的胸膛,有个什么东西忽然从那怀中滑落,"叮"的一声,掉在地上。
"这是什么?"南宫雪轻皱着眉问。
"没什么!没什么!"闻人杰顾不得生气,急忙拾起那叮叮作响的玩意,重新揣回怀中。
"等等──"一个箭步握住他的手腕,"把那东西亮出来我仔细瞧瞧!"
"呃……呃……"闻人杰还想遮掩,却听手腕被扭得"咯咯咯",大有脱臼的危险,当下只得摊开掌心,露出那串铃铛。
"这是……"她看清了,那铃铛她再熟悉不过,分明是自己送给大哥的订情之物。
"这可不是我偷的喔!"闻人杰连连澄清,"这是南宫大哥送我的。"
"他送你的?"南宫雪轻骤然抬眸瞪着他。
"是……啊。"回避那可以杀死人的目光,他支支吾吾的坦白,"南宫大哥说,只要今后我对你好好的,这串铃铛就归我了……"
"他真的这么说?"话语几乎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他确实是这……这么说的。"雪轻儿好凶喔,简直比那女鬼还吓人呢!
"南宫恕,你该死!"她一口气涌上心头,对着天空大骂出声,"他娘的你该死!该死!"
大哥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在她交出了自己的心、交出了自己的身、交出了自己的全部,他仍然可以无动于衷的把她推进别人的怀中!
纵然前途有万般险恶,他也诙与她同舟共济才对,怎么可以这样无情的……抛下她?"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持子之手,与子偕老。"诗经上不是这样说的吗?难道,他以为她只可以做一只同林鸟,大难临头会不顾他,独自飞?
南宫恕呀南宫恕,你也太瞧不起人了!
怒气贯通了她的五脏六腑,战栗的身子缓缓蜷缩,她蹲到地上,泪如泉涌。
"雪轻儿,雪轻儿……"手足无措的闻人杰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急得直蹬脚。
南宫雪轻狠狠盯了一眼这个同谋,双手一推,让他再次跌到在地,接着再踢他一脚恶补一记,正中这讨厌鬼的膝盖。惨叫声顿时窜上林梢。
"你去痛死吧!"南宫雪轻抹一把眼泪,快步奔出林子。
身后的护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愣愣观看,以为又是两个孩子的恶作剧,等到发现事情不妙,那个逃跑的人早就不知钻到哪儿去了。
※ ※ ※
其实她并没有跑远,一出林子,便钻进了玲珑阁。
曾经记得,老管家在聊闲时偶尔提过,这玲珑阁有一条通往宫外的秘道,以备不时之需。只是,不清楚究竟在哪。
南宫雪轻进了偏厅,转入书房。
在哪儿呢?会不会只是一个传说?
从不记得宫主动用过这条秘道,也许,天璿宫这些年来还算太平,毋需动用。
屋子充满一股幽幽的香味,午后的阳光隔着廉子,静静照射进来,在地上划出了千万道的金色,灰尘便在这金碧辉煌的光影里翩翩起舞。。
她忽然抬头,又看到了那幅南宫潇的画像,像是长久没有打扫,轻纱上蒙了薄薄的灰尘,心头猛地一动──何不趁此机会,将这天下第一美男子看仔细?
就算找不着秘道,能一睹俊男风采,这趟逃跑也值得。
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瞄了瞄四周确实无人,一把掀开那薄纱。
"咳……咳……"灰尘不期落了满脸,她马上掩住鼻子,揉着眼睛,猛咳。
那幅巨型画像,也因失了手,坠至地面。
等到她恢复视线,却没有再看画像,因为另一样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门,一扇小门,就隐藏在画的后面。
门自然上了锁。好奇的南宫雪轻管不住自己的手脚,不由得拔了一支细簪,插进锁孔里轻轻转动,试图开启。
不知是这锁不精致,还是她平日偷鸡摸狗的功夫还算训练有素,不一会儿,那锁"啪"的开了。
门内的情景让她顿时惊叫出声。窄窄的空间内,躺着一个虚弱的女孩子,而那女孩子的脸,更让她呆若木鸡!
"小乔?!"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梦、是幻象,就是不可能是现实。
"小姐……"小乔苏醒过来,看着南宫雪轻连哭泣的气力也没有了,只用微弱而惊喜的声音回答,"小姐……你终于来救小乔了……"
"真是你?怎么会是你呢?"南宫雪轻急忙将她挪出来,理了理她蓬乱的发,想找杯茶水喂她又不知去哪儿找茶水,只好先从碧纱橱内拉了条被子,暂时覆在她身上,"谁把你关进去的?"
"一个黑衣人。"小乔呆呆的躲进她怀里,"小姐,好可怕喔,小乔正在睡觉……他就不知从哪里进来,捂住了我的嘴巴,把我扔到这里,还扔了篮馒头和一个水罐给我,就不理我了……呜……要是小姐你不来,小乔就快饿死、渴死了。"
"馒头?"南宫雪轻望回暗室,果然看到一个篮子和一个水罐。不过,篮内已空。水罐也歪着口子,想必水也一滴不剩了。
"你被关了多久?"
"小乔不知道,只是……我每天吃一个馒头,喝半盖子的水,到昨天,已经吃了二十九个馒头,十五盖子的水了。"
"什么?"二十九……那么,她在此已被关了近一个月了,那么从悦来客栈起就跟随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小乔"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