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手被人困住,应浣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君无臣困难地迎战巡抚,其他兵卒逮到机会,也都不忘记上前去偷袭一下,甚或挥刀相向。
就在君无臣奋力地挡下身后兵卒一刀时,巡抚大人自后头一掌劈下,君无臣身体一震,又有个人残忍地在他身上补上一剑,他一皱眉,衣裳撕裂大半,殷红鲜血涌出,看得应浣蝶几乎昏厥过去。
“不要啊!求求你们不要打了!”泪水夺眶而出,但战局未因此而停滞。
下一幕,巡抚大人又是对他一脚踹去,君无臣受伤的身子像是球一般被狠狠地踢入了溪水当中。应浣蝶张嘴,却已然失声,只见他落水之前,抛给她一个深情沉重的目光,烧了心似地,好疼!
君无臣落水,血红染满了清澈的溪水。巡抚大人立刻下令要人下水追捕,应浣蝶则是怀着一丝丝希望看着平静的溪水,多渴望下一刻,君无臣又是一张笑盈盈的脸孔,调侃着她,逗弄着她。
打捞许久,仍未有君无臣的下落,巡抚大人只有下一个结论:“被冲到下游去,受伤过重,该是死了。”
该是死了?
应浣蝶摇头,不信。心中却是重重地一击,狠狠地一痛,她昏软地倒了下来,倒在花情月情的叫嚷声中,倒在自己极度的心疼中。
第九章
学而书院
回到家的应浣蝶仿佛是个失了神智的娃娃一般,失去了欢笑的容颜、失去了吵闹的兴致、失去了一颗活生生的心一样,日日都是对着窗外,对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不太一言语,不太说话。
白日当空,照得学而书院外的庭园金黄美丽。应浣蝶倚着窗,看着庭园,无神的眼神是回到过去的想望。
她想到第一次与他的相见,那股活力与泼辣劲儿,让他直称她是只发飘的野猫儿,她也说了回去,说他是只放荡的老狐狸;她想到当自己逃到溪畔时,他的寻至,他看到了自己身上伤口时眼底翻涌的心疼,以及他暧昧不明的话语,还有自己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竟是不顾安危地为他挡剑,她想到进叶府时的点点滴滴,为了叶夜歆与乔枋的凑合,她曾经嫉妒,曾经难受,曾经为了他而不顾一切地留在他身边;她想到了最后的一瞥,他轻柔的深情,他缠绵的目光,在在地围绕着自己的浑身上下,紧紧地包围着。
想到了好多好多,应浣蝶突然一阵心悸,疼得她的眼涌出泪来。
该是死了?
他,就真的这样死了吗?
应浣蝶不相信地摇头,像那种奸诈狡猾、诡计多端的老狐狸,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地死了呢?怎么可能……
泪儿断线地掉落,自从那日一战之后,她的泪水似乎从未停过。在她懂事以来,一向倔强的自己,是不许掉泪的。只是……只是,为什么心这么这么地痛?为什么情这么这么地苦?
窗外,仍是耀眼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落在庭园上。
风花雪月四个丫头或站或坐的在庭园中,看着小姐发呆似的脸孔,一会儿傻愣愣地笑了起来,一会儿又可怜兮兮地哭了起来,忽喜忽悲,恍惚失神的模样让她们四个全忧心不已。
"怎么办?怎么办?咱们一向魔女一样折腾人的小姐,怎么变成这个样儿了?看得我,好难过呀!"年纪最小的月情哭丧着一张脸,看着应浣蝶突然开始喃喃自语起来,眉头皱得好紧。
花情点头,瞧着自己手中的扇子,一点儿扑蝶的兴致也没有。"为什么我们带小姐回来之后,她就变成这样了?是不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呀?"
"是啊!你们两个好好想想,找到小姐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状?"风情斜斜地睨了她们一眼,虽然没啥精神,但仍有万种风情。
"有呀,我都说过了,小姐给人下了迷药,所以一径儿地帮着外人打我们,害我到现在被小姐打着的伤,还隐隐作疼呢!"花情先是摇摇头轻道,然后用扇子拍拍身旁的月情。"你呢?有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儿呀?"
月情傻傻地思索了下,不明白地摇摇头,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能够让小姐变得这么彻底的。"我也想不出来耶!难道说,是那个匪徒的迷药还没有退,所以小姐还没恢复?"
雪情不同意地挥挥手。"不可能的,小姐回来都将近一个月了,大夫也来瞧过,说小姐身子比一般人都还要健康呢!"
"那么,"花情不解地摇头。"我们真的是不知道了,有什么力量可以让刁蛮任性的小姐改变了自己的性子呢?"
四名女子陷入了沉思当中,许久,同时地叹气出声。
"唉!实在不知道耶。"他们异口同声,彼此互望了一眼,若是平时,必定噗哧而笑地说大家默契太好,而此刻,嘴边只有苦苦地笑着。
"我好希望小姐还是以前的小姐,虽然总是整得咱们惨兮兮的,但也总比现在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好多了。看了,好心疼。"风情低低地叹着,毕竟是从小到大的情谊,大家之间就如同姐妹一般地相知相惜。
"是啊!我多希望小姐要我陪她下棋,就算通宵三夜不睡都不打紧,只要她恢复原来样子就好。"雪情跟着附和。其他三名女子一听,立刻便对她投以同情的眼神,花情先开口撇清关系。"话呢!只有你一个人说喔!可别到时候拖人家下水,等小姐恢复了,我们一定会告知小姐你这种心意的。"
"喂喂喂喂!你们这样未免也太不够意思吧?小姐是我们四个人的耶!你们怎么一点心意都没有。"雪情见自己方才居然承诺了可怕的诺言,若是小姐真的是以前的性子,那她……唉!怎么自己不会先想想后果呢!
"有有有,我们当然也有心意,只是,现在既然有雪情当代表,我们也不好抢你的丰采。"风情轻轻地道,柔柔地溢着笑。
"我……"雪情倒也提不出什么反驳,毕竟都是自己祸从口出,只是现在,该是期待小姐恢复好,还是不恢复比较好呢?两难呀!
"得了吧,小姐都这个样子了,我们不要吵闹了,想想怎么让小姐开心一些比较重要吧。"花情嘟起嘴巴,绣扇无奈地挥了挥。
"怎么啦?你们在说小姐吗?"一个柔中带笑的声音播了进来。
四个女孩一抬头,忙不迭地鞠躬唤:"夫人,老爷,"
笑容满面的韩弄玉与一脸不安的应书隅相偕而来。韩弄玉笑着说:"我听见你们方才好像在说你们小姐的事情,蝶儿她,是怎么啦?"
"这……"四名女子面面相觑,然后风情才低低地道:"我们四个觉得小姐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成天安安静静的,老对着天空一边笑一边哭,所以大伙儿实在担心,便在这儿想法子。如果夫人要去小姐房里,能不能对小姐开导一番?我们几个真的很担忧小姐。"
应书隅摇头,一派夫子模样。"得了,蝶儿变得文文静静也好,省得一天到晚给我惹麻烦。"不过应浣蝶变得如此,虽然是替他省下不少麻烦事儿,但他有许多学生却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天天借故念起一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等等不学无术的话,他岂会不知这些毛头小子在想些什么。
韩弄玉不悦地望了丈夫一眼。"蝶儿会这样,肯定有心事,我去瞧瞧吧。"她突然停顿了下,然后神秘兮兮地笑起来。"至于那件事,等我问出了结果,我会叫你进来的,别急惊风似地坏了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