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结论是……这应该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则是在昨晚的宴会里。
因此,对于公爵令人费解的举止,唯一合理的解释大概就只有一个了──费雪公爵对潘妮一见钟情。
艾美笑了出来,惹来身边杭丁顿伯爵的侧目。
“有什么愉快的事吗?”他伸手将她揽近。
艾美微微一笑。“亲爱的,你能不能用饱含情感的眼神,专注地凝视我一会儿?”
伯爵慵懒地笑道:“我还以为当我看著你时,我的眼里无时无刻都写满了对你的爱意。难道你没看见吗?”
“不,我看见了。”
所以艾美才能那么肯定当一个男人看著一个女人时,那种复杂的眼神背后所承诺著的,是一段强烈的感情。
而那是在这个社会里非常罕见的,必须好好珍惜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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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回到贝夫人的裁缝店里时,把海莉和席夫人都吓了一跳。
然而他什么也没透露,只是称赞海莉穿著新礼服的样子十分美丽。
他先让车夫送她们母女回家,然后才在颠簸一整个下午后,回到坐落在梅菲尔宅邸。
总管亨利被公爵狼狈的样子给吓了一跳。
公爵不是带海莉小姐去贝夫人的店吗?究竟出了什么事让公爵把自己变得这么“精采”?
“我跌了一跤。”公爵说。
跌跤?!那可不太妙。
“要不要请康宁医生过来?”亨利掩不住担忧地问。他照顾公爵多年,很清楚即使只是轻轻跌个跤,也可能会让公爵跛行的情况更严重。
六年前那场意外没要了公爵的命,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他还记得那一年,潘妮小姐因为被马车撞倒而性命垂危。公爵将潘妮小姐送到医院里,并且不眠不休地守在床边照顾她。当医生宣布潘妮小姐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时,是公爵不肯放弃希望地用爱唤醒了潘妮小姐。
然而当她睁开眼的同时,她也忘了他。
公爵伤心地骑著马从伦敦狂驰回布莱顿。
然而他却没有抵达费克庄园。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半路上马儿被雷声惊吓而意外脱缰,公爵从马背上摔下来,天亮后才被人发现……
从回忆里返回现实,亨利担忧地看著公爵因为痛楚而纠结起来的眉。“我想我还是去请医生过来一下吧。”
公爵没有回答。因为他也陷进自己的回忆里了。
他想起当他从马背上摔下来那一刹那。他想到他可能就要惨死在发狂的马儿蹄下,然而他不觉得恐惧。只因为,早在潘妮醒来后,用陌生的眼神看著他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已死去。
医生说潘妮的失忆可能是暂时性的,也可能是永久性的。一开始,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但在疗养过程里,她的确慢慢想起以前的事──只是不包括他。
他不放弃希望,守在她身边。然而她非但没有任何想起他或忆起他们之间的迹象,甚至在他接近她时,眼里充满著他无法承受的恐惧。
她怕他。
而他错愕地发现,那都是他造成的。
要是他没有写那封信将潘妮约出来,自己却为了另外一件事而延误了见面的时间,那么潘妮也不会被公园里的醉汉骚扰,而惊骇地冲到马路上,被一辆冲向路旁的马车所撞倒。
当下他只想把那个车夫的头给摘下来。然而当他冷静下来,他才想到真正该被砍头的人正是他自己。
是他自己亲手扼杀了原来幸福可期的未来。
他不知道他能向谁寻求宽恕?
“爵爷?”
公爵揉著他疼痛的腿。“不用了,给我一杯白兰地就好。”
或许他是想藉此惩罚自己。
亨利倒了一杯止疼的烈酒给他。
然后还是决定出门去把医生找来比较妥当。
而他不知道,此时此刻一人独处的公爵,已经下定决心要尽可能地远离那个他所深爱的女子。
今天他已经做出了太多愚蠢的行为。必须停止了。
他不能再靠近潘妮。在他已经毁了她一次之后,他不能再去破坏她现在平静的生活。
而与失去挚爱的痛楚相较,伤腿的疼痛简直算不了什么了。
他饮尽杯里的酒,自嘲道:“敬你,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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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伦敦城里仍然如以往般热闹喧腾。
社交季的开锣让家中有女儿待嫁的母亲们忙得不可开交。
潘妮再一次置身于华丽的宴会中,她的心情已经和上一次在格格笑夫人的宴会上有所不同,这一次,她是带著一些期待的。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知道她将可以在这里再遇见公爵。
是的。亲爱的费雪公爵。
或许是因为他们在花园迷宫里初次相遇的方式太过特别,潘妮极不愿意地承认──在那之后,她经常想起公爵迷人的声音以及英俊的脸庞。当然,还有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眸。
从来没发生过的,她深深地受到了迷惑。
艾美对男人的评价与洁丝截然不同。在洁丝陪她哥哥杭丁顿伯爵跳舞时,她们就躲在丝绸扇子后面,眼神一同看向一名外套里衬著红色背心的爵士。
“艾爵士的称号只是一个荣誉名衔,虽然不能继承,但他的丰厚身家可以弥补这个缺点。”艾美结论是:“可以考虑一下的结婚人选。”
“而那位领巾打得很漂亮的菲力普先生听说写得一手好字,他也不是贵族层级,但是他长得十分英俊,所以很多母亲也不排斥将女儿嫁给他。”
“再看看那一位,兰德斯伯爵,年纪有点老了,但是当年的丰采犹存,而且对待女性十分体贴,财务状况也不错,如果他邀你跳舞,潘妮,你大可以先答应后再好好考虑。”
“最后,”点评完了在场大多数适合婚嫁的男性宾客后,艾美看向最后一名单身却尚未被她列在丈夫候选人名单上的人选。“费雪公爵……一个过去行事风格很低调的人,因此大家都搞不太清楚他实际上的财务状况和性情,每个人对他的看法又都不太一致,他最后一次被伦敦上流社会所谈论的新闻,是他在六年前一个暴风雨的夜里,从马匹上摔下来,跌断一条腿的意外。”
“暴风雨?”潘妮睁大眼睛,然后视线停驻在公爵有些不方便的那条腿上。会在经过那么多年后,还没有痊愈的伤,在当年想必一定是很严重的意外吧。
“说来真巧。”艾美突然想到。“公爵发生意外的时间,跟你当年发生意外的时候几乎是同一段时间呢。看来那真是一段意外连连的日子呀。”
潘妮困惑地眨了眨眼。“话说回来,我到现在还是想不起来,那个时候我是怎么会被马车撞倒的。”当她渐渐恢复意识以后,她只记得两个哥哥焦急忧虑的脸孔,其它什么也记不得。当时她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是到了法国以后,才渐渐把过去所有的事想起来的──只除了自己发生意外的原因。
艾美答说:“没人搞得清楚,当我们接到消息在医院里找到你时,已经是意外发生的好几天之后了。梅菲尔医院的康宁医生什么也不知道。”而且还真是典型的一问三不知。
艾美记得她那时问:“是谁送潘妮到医院来?”救命恩人总得感谢一下吧。
而那位康宁医生说:“很抱歉,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