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雨织今日这么好的兴致,也来陪叔父观天。”邢臻调侃着。
“才不是呢!我是有事来拜托你的。”她撒娇地搂着叔父的胳臂,却没瞧上玄野一眼。未料到他会在此,猛一瞧见他时,心跳便莫名地加快。
“既然你们有事谈,那我先告退。”玄野说着,跨步要往亭外去。
邢臻横手挡住,“你在羲和园住这么久了,我们都当你是一家人,怎地你自己倒是如此见外?留下!雨织说的事,不会有什么是你不能听的,对不对啊?雨织。”
“玄野留下也无妨,反正我要说的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人家都这么说了,玄野当然不会执意要走,于是就静退一旁。其实,雨织来得正好,他正担心她为何没用晚膳,怕是早上的摔伤没好,还踌躇着该不该去瞧瞧她,但这会儿看来,她的伤该是完全好了才是。
“你说吧!什么事要我帮忙的?”邢臻拍拍搂着他不放的小手。今日他一回府便听说少王爷来府里下聘,气得七窍生烟。他这娇滴滴的侄女才不会嫁给那种仗势欺人、嚣张跋扈的人。
“是凝秀和乔晏的事啦,想请叔父去游说叶伯父,让他答应他们的亲事。”
“乔晏和凝秀?!”邢臻觉得诧异。他们两人是青梅竹马没错,不过他倒没想到亲事上头去。“原来乔晏喜欢凝秀啊。”
“是啊!他们两情相悦,一个是非君不嫁、一个是非卿莫娶,所以叔父无论如何都得帮帮他们。”
邢臻抚髯沉思,半晌才开口:“乔晏那孩子穷是穷了点,但人老实、品行又好,怕就怕叶老板不是识货人,乔晏在他眼底可能一文不值喔!不过我尽力而为便事,若是一时不成,你可得要凝秀捺着性子多磨些时日,让乔晏多到叶家走动走动,日久见人心嘛,久了他们自然会知道乔晏的好处,那亲事也水到渠成了。”
“照叔父这么说,凝秀岂不是要等成个老姑娘了,那怎么成!”雨织急嚷着。
静默一旁的玄野忍不住朗声一笑。
雨织忿忿不平的嗔道:“这有什么可笑的?女孩子的青春可是极其宝贵的。”
“雨织说得对,这是你的不是了。”邢臻在一旁附和。
玄野收笑敛色,歉然地回道:“抱歉,我不是嘲笑雨织为他人的亲事如此热心,而是觉得乔晏可也是堂堂男子,为何连终身大事还得雨织为他想方设法、四处打点,未免……显得懦弱无用。”
他在吃味。他就是见不惯雨织为那呆头呆脑的书生忙东忙西。
“才不是呢!乔晏不是没用的人。”她真不明白为何玄野对乔晏如此有成见。“他打小就没了爹娘,和我一样。我幸亏还有叔父和婶婶收养,他却得一个人挨饿受冻,饱尝艰辛的活着。我拿他当亲哥哥看待,若有能力帮得上忙,我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好了,好了,别说得这么认真。玄野才来多少时日,哪知这层关系。”邢臻拍拍雨织的肩劝慰着。
虽然他和夫人多年来形同雨织的父母,但雨织心里其实老当自己是寄养孤儿,因此对身世相同的乔晏便有份同病相怜的怜惜。他深知如此,所以尽管乔晏年轻得不适合当两个姑娘的夫子,他还是付了颇高的薪俸请他来上课。
“我真的很抱歉。”玄野愧疚地说道。他的嫉妒揭出了雨织的隐痛。
“算了。”雨织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无故认真起来。
“好!”邢臻击掌,朗声说道,“就冲着雨织这份心意,我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也非得将这门亲事说成不可。”
雨织闻语,噗嗤一笑,将亭里的尴尬气氛一扫而空。
“哪那么严重,若真让叔父为乔晏的亲事连命都豁出去,那可不成。叔父只要到叶伯父那里探探口风,多说说乔晏的好话就可以了啦!”
“是,是,一切都听你的。”
“那明儿个你就去找叶伯父谈,好不好?”
“明天?!”邢臻叫道,“这么急啊!”
“是啊,打铁趁热嘛,而且叶伯父那里还不知得花多少工夫才能说得动,早点动手种是好的。”雨织腻着邢臻,软声细语地央求着。
“好吧!那我明天就去会会叶老头。”邢臻点点头,俯首正色地瞧着雨织,“别顾着别人,你自己呢?到现在也没挑出个上眼的。你就是亲事没订下,那个少王爷才敢那么嚣张,连招呼都省了,就直接跑到家里来下聘。若今天你已经订了亲,他哪敢那样。我声明在先喔,盼了那么多年,可不希望盼到那种侄女婿,知道吗?”
雨织本来斜靠的身子,一听到叔父提起婚事,就僵僵的站直,垂首不语。这种时候最好闭上嘴,啥也别说。从她推掉第三位上门来议亲的媒人后,叔父一想起总会唠叨她一顿,今夜怕是逃不掉了。
她觑了玄野一眼,怨他只会呆站一旁,也不懂得开口替她解围,笨死了!
玄野才不笨,只是想知道更多她不肯成亲的原因,自然不会打断邢臻的话。
“我的条件并不苛啊,既不用家财万贯,也不用名声显赫,只要自身有本事、品行端正的,我都能接纳,为何你偏没中意的呢?咱们不说远的,就拿身边的人来说好了,巷玄野这样的孩子,我就挺满意的。”
叔父再怎么说都是那套老词,雨织全没将他的话听进去,只任嗡嗡不断的话在耳边打转,直到叔父将玄野往她身边一推才陡地惊醒。
叔父将她和玄野扯在一起,羞得她无地自容,红着桃腮嗔道:“叔父,你别胡说成不成?干嘛突然说道玄野身上去了?”
“那你倒说说,像玄野这样的男子是哪点不好?”邢臻是真心看重玄野。虽然玄野没特出身分,但是光凭那一身本事,就让他连连喝采。
“这算什么嘛!逼供也不是这么个逼法。”雨织真的恼了。玄野非但不帮她,还跟叔父同声一气的竖起耳朵等她回复,可恶透了。“你们最讨厌了!”雨织推开玄野,气呼呼地走开。
玄野心急地想追上去,又碍于当着邢臻的面不敢造次。
“傻小子,还愣在这干嘛,快去追上去说两句好听的啊,真是的!”邢臻推着玄野催促道,“我可没空陪你在这磨蹭,还得回房想想明天该怎么开口向叶老板提亲呢!”
“那我先走一步。”既得允许,玄野一揖,回身追了上去,终于在雨织进房前,将她拦下来。
“干嘛啦,时辰已晚,我要就寝了。”其实她躺了一下午,此时一点都不困。
“我想听你的回答。”他顽强的炯亮视线紧锁着她闪躲的美眸。“今天无论如何,你都得告诉我。”他想知道雨织是如何看待他的。也许……真如天策所言,她喜欢他。但这有可能吗?
他厌倦这种永无止境的痛苦猜疑,即便是她所说的话可能会将他打入地狱,他也想在今天有个结果。
雨织被困在木墙和他孔武有力的双臂之间,无处可逃的困窘催逼着她,她却辞穷地不知该说些什么。“你和叔父一起瞎起哄,我跟本没想过成亲的事,你要我怎么回答啊?”
“我不问你成亲的事,我只问我的事。”玄野抬起她的小脸,咄咄逼问。
雨织和他四目相对,漾着秋波的美眸既羞怯又仓皇,瞧得玄野失了魂,眼中尽是怜惜与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