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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天后——
天狼好一阵子没练箭了,对于那天发生的蹊跷之事,他始终无法释怀。
闷闷地阖上咒语书,信不走到窗前,他对心中那股惴惴不安的蠢动感到厌烦,却无法摒除这扰人的杂念。
“可恶!”天狼一拳击在窗棂上,腕上的红线铜玲随之发出叮咚声。
他修练至今,位列星神,从未如此心神不宁。
不!他才不信自己会输给自己心中所产生的魔障呢!他旋踵回到紫晶榻上端坐冥想,一意想使心念达到空明的清静之域。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天狼丝毫没察觉时辰的流动。
房里弥漫着汇灵香的味道,那种结合天地灵气的香味里满他身墨色云罗衫的挺拔驱身,缓缓地沁入他的心脾,将纠葛的杂念一一化开。
他做到了!
澄明通透的灵魂再次归属于天狼,他又回复到天地初成时的无垢。
黑色披散的头发、黑色的长衫、一无表情的冷然俊脸,宛如市座没有生命迹象的泥塑雕像。
倏然,天狼感觉平稳的气息被介入者扰乱了。一睁眼,一位小僮站在门口。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宁静就这么毁了。天狼轻叹口气问道:“有什么事不能等我静修完再说吗?”
小僮进房,怯怯的禀道:“是星帝有要事召见。”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天狼斥退小僮,起身披上斗篷。蓦然,一股不详的预感窜升而起,让他不禁打了个冷寒颤。
是什么事?天狼的双脚在门槛前停住,想了半晌才跨门而出。
他御风往西北的星殿行去。斗篷迎风飞扬,犹如展翅空中的羽翼。
星殿是座黑曜石的砌成的宫殿,它是黑夜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若没有星殿,那星夜将不复存在,众星亦将消失。
天狼遇风而行的速度的迅捷如划夜空的流星,但仍费了大半晌才来到星殿前。双脚才一落地,即刻被守卫包围。
等在丈八尺高拱门下的迎宾卫侍一闻骚动,赶忙出现解围。
“天狼星神,星帝正在等着呢!快请进。”
“南枢,星帝是为何是急着传唤我前来?你清楚吗?”天狼问着这与他颇有交情的迎宾卫侍。
其实,星帝的迎宾卫侍就东枢、南枢、西枢、北枢这么四个,且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还未改变过呢!所以即使像天策那般懒怠往星殿走动的人,都不会对他们感到陌生。
“不知道!”南枢吐吐舌头,这个动作和他的外表一致,就像个十来岁的小童。“不过脸色不太好,好象有心烦的事。”他调皮地朝天狼眨眨眼,低声说道。
“喔!”天狼有些讶异,那个管理起星界来游刃有余的家伙会遇上棘手问题?
他随着南枢的带领进入星殿,却发现南枢走的并非通往大殿的信道,立即停下脚步。
“这不是通往大殿的路径,南枢你到底要带我去哪?”他面色严肃地问道。
“呀!”南枢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叫一声,狠狠地敲了记脑袋,歉然笑道:“真对不起,我这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忘了告诉你,星帝要在幻域私下与你会面”
私下会面!要事相商!会事何事呢?他觉得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加浓烈了。“那我们还是快走吧!让星帝久等可不好。”
“嗯。”南枢应着,加快脚步在廊间穿梭,不一会儿就到了道拱门前,他比个手势请天狼入内。“进了这道门就是幻域,我就送到此,快进去吧!星帝等着呢。”一语方毕,就回身消失在廊上。
天狼一踏入幻域,障眼迷雾遽然散去,突然的光强得令他睁不开眼。
好耀眼的阳光!天狼闪动赞叹的瞳眸反射着日光,全身暖洋洋的。
“很舒服吧!”星帝躺在沙沙作响的桦树下,细碎的阳光在他的身上跃动,宛如闪烁银星。他的发丝随着夏日午后的凉风拂动。
天狼好象可以从油亮的叶片间听到唧唧虫鸣。
星帝坐起,拍拍身边的草地,“发什么愣?快过来这边坐下。”
“不知星帝找我何事?”天狼不客气的在星帝面前坐下。
星界的阶级之分并不严厉,不同地位的人平起平坐市稀松平常之事。
“很美吧?这里。”星帝望着四周,满足地深深吸口气,炯炯有神的黑眸若有深意的盯着天狼,“想不想有这样的日子呢?”
天狼先是一愣,随即警戒地瞧着星帝笑得诡异的嘴角。他定是在打什么歪主意!天狼琢磨了一下才谨慎的回道:“不敢奢望。”
闻言,星帝仰首狂笑。半晌,见天狼寒着脸才慢慢止住笑,朗声说道:“真是的!总无法成功的诱骗你。不过这次可不是诓你喔,而且也容不得你拒绝。”
“我还不明白。”天狼听的胡里胡涂的,满头雾水。
“算了!看你这么可怜,我就直截了当的说了。”星帝同情的瞟天狼一眼,“记得十六天前你射往零山的箭吗?”
天狼胸口一悸,点头答道:“记得。”
“十六天前,你在黑岩射出的雕龙银箭射死了云母钟爱的幼女青雩仙子。仙子死后,魂魄投胎到凡间,如今她遇上了点麻烦,云母要你去保护、照顾青雩仙子。”
星帝的一番话犹如青天霹雳,天狼呆若木鸡。
他就知道那不祥的预感绝非无端。可……他没有想到会是云母的爱女。天!他到底做了什么?
“可是那天……长生树下明明什么都没有,而且为什么云母现在才来做这样的要求?为什么?”天狼激动的揪着星帝的衣襟。
“喂,你先好好的听我说嘛!”星帝惊讶。想不到天狼的冷静面具竟会掉落。
难道真如云母所说的,银箭改变了天狼和青雩仙子的宿命,他们将互相牵引?
“好,你说。”惊觉自己失控,天狼松开星帝,强制自己冷静下来。“这件事我要知道的一清二楚,否则我不服。”
星帝叹口气,他能明白天狼心中那种怨怼,这对天狼来说无异是飞来横祸。
“在劫难逃!”星帝摇摇头,面色凝重地说道,“你知道的,即使我们位列仙、神,也有在宿命里逃躲不掉的劫难。”
天狼颔首,这一点他们与凡人无异。
“十六天前是青雩仙子的大劫,云母严厉警告过她好几次,她却把这警告当成耳边风。那天,云母明明将她锁在房里,可不知怎么却让她溜出去,也不知她为何去爬长生树,结果——你的银箭完成她受劫的宿命。”
“那为何我赶去时什么也没有?”
“你应该最清楚你银箭的威力。”星帝尽量缓和语气,“当时云母就在几步之遥,却无法制止你的箭,因为银箭只听从你的心意。青雩仙子中箭后差点就魂飞魄散、化为乌有,是云母凝聚青雩仙子所有的血肉,拼了命才护住她的元神,及时送她转世人间,让她的元神能有个暂居的肉体。这说来是青雩仙子自己的祸端,云母无意迁责于你,但最近转世的仙子似乎遇上了点麻烦了,所以云母只好拜托你了,”
“不能拒绝吗?”
星帝戳戳他的胸口,“我不信你的责任感会允许你拒绝,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天狼了。”
“我会去的。我做下的事会自己承担。”
“这就对了!”星帝起身,大大伸个懒腰,解决了一件事,心情舒畅多了。他用力在天狼背上拍了一记,“别愁眉苦脸的,往好处思想,能放这个大假可是难得的机会喔!,而且人世间真正的绚烂之阳正等待着你,不是太完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