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枫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文秀那双精明干练的眼盯著筱枫,从上个星期天看到筱枫和一个她期待中的男人约会后,她就一直在等──等筱枫自动告诉她,可是她等了又等,就是等不到筱枫告诉她期待中的事,现在,她终于憋不住开口问了。
“没有呵!”筱枫疑惑的看著文秀,它的心也跟著在猜测。
“没有吗?”文秀稍稍提高了音量说。
筱枫思索著。“真的没有。”最后她肯定的说。
“别想骗我,我都看到了。”文秀得意的看著筱枫那张脸慢慢的变红。
“您看到了?”筱枫被她那副得意洋洋的神情搞糊涂了。“到底什么事嘛?”
“就是上个星期天的事啊!”文秀终于忍不住透馆了一点讯息给她,要不然筱枫这丫头城跟自己装糊涂的。“我想你的记忆力应该不会退化得这么快吧!”
“上个星期天?”筱枫轻声重复文秀的提示,当她看到文秀用眼神追问她时,她朝她耸肩表示不知。
“还装?再装就不像了。”文秀打算揭开她的秘密,要让她俯首认罪。“告诉我,那个男的是不是你的秘密男友?”
“男的?哪个男的?”天哪!干妈到底在说什么啊?上个星期天?男的?筱枫在心中惊呼,难道……难道干妈看到了,若真的给干妈看到了,她一定会误认管人杰是她的男朋友的,接下来一定会要她把他带回家的。
“就是那个在路口接你的那个男的啊?”
“哦!您说的是管人杰呵!”她假装恍然大悟,现在她得开始和干妈斗法了。“他才不是我男朋友呢!”
“不是吗?”见筱枫肯定的摇著头,文秀的眉皱得更紧了。“好,那你告诉我,他是谁?”
“他是我们公司收发室小朱的男朋友,那天小朱请我到她们家玩,而他家离我们这儿不远,所以他顺道过来载我啊!”她随口说了个借口,小朱抱歉啊!我是逼不得已的,你千万别计较我这个随口编的谎言啊!她的心歉然的说。
“真的?”文秀仍不放弃地紧盯著她,希望能从她脸上的表情瞧出一点蛛丝马迹,但是当她看到筱枫肯定的点头时,那原本在她脑海里盘桓的婚礼瞬间化成泡影了。
“筱枫啊!你这丫头真懂得如何伤我老人家的心。”文秀感概的说。
“谁教您不问我,自顾自的在那逆瞎猜。”筱枫嘟著嘴嚷著。
“我哪知道啊!如果不是你刻意瞒我的话,我也不会在看到你上男人的车,就把他当成你男朋友呵!”
“干妈,您就别操那么多心了,我会替自己的未来好好打算的。”筱枫轻轻的环住文秀的肩轻摇著。
“我才不相信你,”文秀不能苟同的看著她。“你除了会顾影自怜外,我实在看不出你会有什么美好的未来,因为啊!一个女人不管再怎么能干,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实在称不上完满,而这个家应该是由一个男主人、一个女主人和几个小萝卜头组成的。”
“干妈,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幸福也是如此。”筱枫一脸的苦笑和隐约可见的悲伤,让文秀见了又忍不住伤心满怀。”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很多事都得靠自己挣取的,幸福也不例外。
“那你呢?单身这条路您不也走过来了,难道您不觉得能够拥有真实的自我也是一种幸福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单身这条路太艰辛了,我不希望你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就选择走这条路。”文秀保留的态度,勾起筱枫的兴趣了。
“万不得已?干妈您能不能解释什么样的情况是“万不得已”呢?”筱枫不让文秀有回避的机会追著问。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文秀小心收藏起如潮水般涌现的痛苦,她不想让筱枫发现而难过。
“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三十年前我曾谈遏一场差点毁了我的恋爱?”
筱枫想了一会儿后,才缓缓的点头应道。“我记得。”
“三十年前我爱上了一个男孩子,为了爱他,我把自己全给了他,谁知道当他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后,却不肯承认我怀的孩子是他的,而且没指责我是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才会随随便便的把身体给了他,那时我……我……”
“干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扯痛您的伤口的。”文秀的泣不成声,让筱枫见了心痛不已。
文秀不理会的继续说下去。“当时我真的认为自己是个行为不检点的女孩,因为在当时的社会是不允许女孩子有行为不检点的事发生的,更何况是在朴实的小乡村里呢!而我的父母更因为我而受人的指指点点,甚而成为防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于是乎我的母亲因为受不了而跳河自杀,而我的父亲把我带到助产士那儿,替我施行堕胎手术后,就把我赶出家门并且和我断绝父女关系。”
“干妈,别说了,我求您别再说下去了。”筱枫哀求著说,她真的不知道文秀的遭遇竟是如此的悲痛,而自己何其残忍,竟然会拿铁钩子去挖掘她埋藏在心底深处不堪回首的过往。
文秀用力的眨去眼角挂著的泪,她拍拍筱枫的手示意她安静下来。“让我把话说完好吗?”
“嗯!”筱枫抵著双层、合著泪点著头。
“我离开家后,只身来到台北,凭著高中毕业的学历顺利的找到了工作,之后几年,我把自己完完全全投入在工作上,而三十几岁的我,拥有一份不错的工作,生活当然不成问题,可是时间久了,安定的生活突然不能满足我了,于是乎我开始寻找,希望能找到一个坚实的臂膀可以倚靠,就这样又寻寻觅觅了几年,好不容易让我找到了可以给自己安全感的男人时,我又开始迷惘了──因为我怕在过惯一个人的生活后,再也无法和自己以外的人共同生活,同时我也怕婚姻生活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样,我更怕一旦结婚后,他会要求我放弃工作、放弃自我、放弃好不容易挣回的自尊和希望,如果真这样的话,那么我宁可一个人过日子啊!”
“所以您放弃了他而选择单身?”筱枫替文秀把话说完。
“可是放弃他后,我又后悔了。”
“为什么?”
“傻孩子,两个人生活总比一个人单调过日子好,至少有人跟自己说话呵!而且不必接收别人投来的异样眼光,或者是背后的闲言闲语及猜测。”
“是啊!吵架也要有对手。”筱枫没头没脑的迸出这么一句话,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深怕又惹干妈不高兴了。
“或许吧!”文秀拿了张面纸擦去泪水,然后她拉拉筱枫的手。“那你呢?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做底把父母不幸的婚姻和那发生的遗憾给忘了,替自己找个吵架的对象呢!”
“我早把那些事给忘了,在我看到爸爸那佝偻的身躯和满脸的沧桑时,我就原谅他了,至于那发生的系事,我想我很难把它忘记的。”
“既然你原谅你父亲,那你是不是该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了。”
筱枫表情有些茫然的看著文秀,过了好一会儿,她摇著头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当初那个让你拒绝婚姻的诱因已经消失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是没错,当初是因为爸爸背叛了母亲的爱,让我不敢走入婚姻,可经过那么长的时间,我开始发觉让自己不敢结婚的原因,不再单纯的是因为对父母婚姻的失望,而是社会的一些现象及对自己的不确定让我裹足不前的。”
“怎么说?”
“我愈来愈觉得随著生活脚步的加速运作,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行进间的车子的轮胎和路面一样,因为车速和停靠站的关系,轮胎和路面真正的交会点少得可怜,而人和人也是一样的,如果没有利益交集或某种机缘存在的话,那么一个人之于另一个人不就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