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进入公寓,将钥匙丢在门口玄关处的小桌上时。她全身已不自主地发抖着,她想将这些伤心的事丢置脑后,却徒劳无功。每次一想到她无法反抗卡达,就觉得自己低贱肮脏,她是个傻瓜,竟让自己受他的侮辱!
门铃刺耳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路,她害怕地胡乱猜疑:“是卡达跟上来了吗?”她生根似地站在原地,但门铃又急又响,她决定努力控制自己去应门。
“我正想你是不是出去了?”当她快速将门打开,看到原来是苏卡洛时,她像得到解脱般地几乎哭出来。她望着苏卡洛温和的眼睛说:“苏卡洛,噢,苏卡洛,看到你实在太好了。”她大叫,并抓紧他的手臂,自然地拖着他进来,“只有你才是思想稳健、通晓事理的人。”
苏卡洛用手推了推额前难以梳整的黑发,怀疑地看着她,“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承受得起这份恭维。”
“相信我,这不是故意恭维你的话。”她斩钉截铁地确定:“我从未想过有人会像卡达那样喜欢歪曲事实,也从未想过有人会像卡达一样用那么低级的话讽刺我、责备我,我……”她哽哑地说着。将脸埋入发抖的手中,强迫自己抑制快要流出的眼泪:“我希望我马上就能死去!”她捂着脸说。
苏卡洛有力的手臂搂着她发抖的身躯,“慢慢来。芬娜,告讲我怎么回事。”
“今早我出去散步,不期而遇地碰到卡达。”她从苏卡洛宽大舒适的肩膀上抬起头,擦去眼泪说:“苏卡洛……我该怎么办?”
他沉默了一会儿,温和地拂去她垂在前额的黑色卷发,然后轻轻吻着她发抖的嘴唇。带她坐上沙发,非常诚恳地拉着她的手放在胸前说:“嫁给我,让我保护你、照顾你,你就永远不必害怕了。”
“噢。”她不稳定地叹了口气说:“那是没有用的。”
“你怎么如此肯定?”
她慢慢地摇摇头,咬着嘴唇说:“你是好人,一个非常可爱的朋友,但结婚……婚姻需要比这个更多的条件。”
“芬娜——”
“不,请你不要说了。”她打断他的话,看到他眼中的痛苦,她倾身向前,轻轻地吻在他粗糙的面颊上,“我很抱歉。”
“还是卡达,对吗?”她的内心畏缩了,但在她回答之前,苏卡洛又唐突地加了一句;”你不必作任何解释,我了解。”
她不敢用眼睛看他,挣开他的手,让他独坐在沙发上,自己则走到窗户边站了一会,看着窗外愤怒的云,在天空下仓惶地追逐着。她转身快快地说:“我鄙视我自己。”
苏卡洛拿下他的烟斗,填满烟,点燃之后说:“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实情?”
她茫然地看着地上,摇着头说:“他不会相信我的。”
“你试过了吗?”
“我对他说过除了他父亲给予我的友谊外,我不要他老人家的任何东西。但他拒绝相信,所以他永远也不会相信害死他父亲的不是我而是玛莉。”发觉自己说出了真相,她咬了咬了唇:“噢,让我们忘掉这件事吧!”
“你要我去找他谈谈吗?”
“不,”她不小心尖叫起来,然后抱歉地降低音调,使自己平静下来并说:“卡达会想证明我的清白。但如果扯到玛莉,我就永远也无法洗清冤屈,因为他始终都盲目地相信那女人的一言一行。”
苏卡洛呼出了一口烟,生气地说;“如果让我碰上那位小姐,我一定会扭断她的脖子!”
“杀掉那唯一可证明我无罪的人?”她不稳地笑着,慢慢又恢复了她内心的平衡及幽默感。
“她永远不会出面证明你的无辜,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尖锐地反驳。
对,芬娜想。玛莉永远也不说出真相的。
“我来泡一壶浓茶,”当她经过苏卡洛身边时,改变话题说。
“如果你需要我,我就在这儿。”他简单地说,就像平常一样,他的那分真诚使她感受至深。
“我知道。”她温柔地笑了笑,轻轻将手放在他的手臂上。“谢谢你。”
苏卡洛喝过茶后又在此吃饭,她很感激他的陪伴,等他离去后,她发觉自己那份紧张、难过的心情已完全恢复正常了。
这阵雨到下午已转成倾盆大雨。而且继续下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早上芬娜驾车去上班时都还没停,丝毫没有转晴的迹象。她到了办公室,脱下雨衣,正好有一滴雨水自头发上滴下,她打开粉盒检视自己的同时,发现有人在看她。
一转头,发现卡达嘲笑的眼睛正在观察她,于是她挺直了肩膀,冷冷地迎向他。“早安,查耶先生。”她以应有的礼貌向他打招呼。
“准备好你的纸笔到我办公室来。”他直接命令她做事而不回礼,小声的咒骂从芬娜的嘴里同时冒出,她后面又大声了一句:“请。”
卡达讶异地回头,双眉挑得高高的,“你再说一次。”
“我只不过在你的命令之后加了个‘请’字。”她以自己都不相信的镇定回答他:“这是一份紧张的合作关系。我知道,但至少我们应该对对方礼貌一点。”
“是吗?”
“讽刺也无法解除紧张状况啊!”她生气地坚持道:“巴苏先生已不在此了。你开始需要我的协助,就因为这个原因,请你礼貌点!”
“你认为自己是不可或缺的?”
“对于未来的一、两个星期来说,是的。”她坚持。
“我不得不承认,芬娜,你真的疯了。如果没有别的病的话,”他短短地调笑。“你知不知道,你正在冒马上被解雇的险。”
“解雇我?随你便,查耶先生,但你是否准备好三倍的时间去完成你所要改变的资料系统呢?”她鼓起了最大的勇气说。
他的眼睛闪着威胁。“于是你想给我好看,是不是?”
“我也跟你一样不喜欢这么做。但,卡达——”她迟疑了。了解到这是自己第一次这么做,她也许过分了些。她平静地又说:“谦虚又不花本钱。而且它能尽速达成目标。”
“那么你认为应如何达成目标呢?”他冷酷地反问:“这个月之后给你两张支票吗?”
“你一定要把什么事情都扯到钱上去吗?”她气愤填膺地骂出来。
“钱对你而言是唯一重要的日用品。”他回答,眼睛与声音同样冷酷,“你甚至为它杀人!”
“不要说这件事了!”她沙哑地叫着,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充满了泪水,对卡达感到万念俱灰。
“为什么不说?”他的下巴变得严厉而紧绷,“这是你不能否认的事实!”
“我当然能否认,但有用吗?”她痛苦地想着,然后大声地说:“你只知道如何去打击一个人受伤最重的地方!”
当他看到她发抖的嘴唇时,眼光暂时软化了,可是仍旧无情地说:“你是咎由自取,必须为此接受责罚。”
“我为什么要接受责罚?”她茫然地反驳。想到那天下午她发现玛莉在鲁安房里所做的事:“整个状况都对我不利,我……”
“是的,”当她停止时,他很快就说:“你怎么样?”
恐怕的记忆是这么接近,她几乎快脱口而出,说出真相。但她回避了他的追问。“我希望我们从未见过!”
“我也是这么希望!”他凶恶地反击,转身背向她说:“还有工作要做,到我办公室来。”他走到门边,停了下来,嘴角扭曲地说:“请。”